二楼,诺艾尔没有理会呆呆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费利克斯,而是伸了个懒腰来到订好的房间前。
忙了一整天,终于到休息时间了,脑海里浮现那位女侍傲人的身材和小看板娘羞怯害怕的模样,诺艾尔感觉整颗心都燥热了起来,他一脚踹开门!
嘭!
门后,是布置得相当暧昧的房间,昏暗的烛光,洁白的床单,还有鲜艳的蔷薇花瓣和品红色的地毯。
但是在小圆桌前坐着的却不是两个人……准确地说,甚至不是诺艾尔以为的那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骑士少女,柔顺的栗色长发、精致中带着几分英气的俏脸、深邃而清冷的棕色双瞳……诺艾尔震惊。
“克里斯蒂娜!!”
“是蒂娜。”
少女骑士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你没走错,诺艾尔少爷。”
……
“那什么……”
“我叫走的。”
“好,我没问题了。”
诺艾尔关上门,走到蒂娜面前,取下头盔,坐下。他腰背打得笔直,像是正在参加某场至关重要的军事会议。
蒂娜静静看着他,略一歪头,好像不太理解对方的反应。
片刻,诺艾尔长呼出一口气,趴到了桌上,紧张的表情瞬时变成了慵懒。
“不好意思,刚才太进状态了。”
准确的说,是有种洗浴城进门见到警察的既视感。
“我父亲叫你来跟着我的?”
“嗯。”
蒂娜点了点头。
诺艾尔撇嘴一笑,以嘲弄的语气叹道:“呵,我那愚蠢的父亲哟,他还真以为你听他的呢。”
是的,没错。
柏兰特黎子爵家的侍从骑士,明明是被子爵大人亲自册封的蒂娜小姐,其实是个莫得感情的卧底。
在宅邸里她假装只会听从子爵大人的吩咐,但只要一离开,就会摇身一变……变成诺艾尔的忠实小跟班。
毕竟,当年把她从贫民窟里捡回来的是诺艾尔。
想着自己的父亲,柏兰特黎子爵阁下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诺艾尔就忍不住为他的智力水平感到惋惜。
本来,子爵阁下这么好骗,很多事情都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啧,那该死的巧合!
“算了,既然你在这,那就去帮我收个尾。”
“嗯。”
听完诺艾尔简单嘱咐之后,蒂娜起身,径直走向房门。
不过当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她身形一顿,回过头,看向诺艾尔。
“你呢?”
“呃……”
被蒂娜那双纯洁无瑕的清澈双眸直视着,诺艾尔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点头道:“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哦。”
嘭!
门关上,蒂娜已经离开了。
诺艾尔环视了一圈房间,面露犹豫、一番挣扎,最后叹了口气,把头盔随手一扔,翻窗而出。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无人的小巷,夜莺的叫声婉转悠扬。
深蓝天空中繁星与月,黑色罪域里骑士与剑。
月色洁白,剑刃也洁白……
一路走过来的诺艾尔停住了,看着站在阴影中的费利克斯。
月光落在他手中不小心露出来、失去了阴影掩护的长剑上,为其撒上一层银辉,很好看,但……上面没有血。
“人呢?”
“跑了。”
“你连个老女人都打不过,不会吧?”
“我放她走了。”
费利克斯低着头,声音也低着:“诺艾尔,她保证不会再回来,远走高飞,也不会和雇主联系。”
听着费利克斯的解释,诺艾尔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呢?
自己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
毕竟费利克斯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贵族少爷,也没有一颗天生乌黑的心脏。
他善良,且软弱。
“你总是在给我惹麻烦。”诺艾尔说道,但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陈述:
“如果我能解决,我就解决。如果你哪天给我惹来了我解决不了的麻烦,那我一定先解决了你这个蠢货。”
“抱歉……”
看着声音微颤、低头道歉的费利克斯,诺艾尔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继续说:
“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朋友。”
费利克斯抬起头,眼中顿时就有泪花闪烁,诺艾尔也很配合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走吧,等什么,回家睡觉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夜莺街黑黄间杂的路面上,摇曳的昏暗灯光中某个黑暗深渊打开了大门,一个麻袋被随手丢了出来,没系好的麻袋口还露出来一缕头发。
夜莺的尸体,真可怜,不过还好这里还有叫得更好听的夜莺。
在黑街,这是常态,就连费利克斯也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
他是个善良的近视眼,只看得见自己触手可及的苦难,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向不关心。
但诺艾尔却停了下来,看着那麻袋,脸庞在昏黄灯光摇曳下忽明忽暗……
“孤独可怜的灵魂啊,今晚你将说些什么?”
……
河港码头
玛丽夫人倒在地上,黑夜为她的身体覆上单调的色彩,一把重型十字手半剑刺进她的背心,将她死死钉在了冰冷的石砖上面。
鲜血从她身下流淌、蔓延,她伸出双手抓着地面,含泪的眼睫颤动,嘴唇张张合合……
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又没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蒂娜歪了下头。
“你说什么?”
“嗬……嗬……”
“哦。”
蒂娜抽回了剑,甩干血迹,入鞘腰间,然后抓起了玛丽夫人的一条腿,拖动尸体走向河岸。
呲——呲——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