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屿先到沙发上拿起江川的衣服裤子, 再回卧室。</p>
江川已经坐起，一脸“被坏了好事”的不满，问：“谁啊？”</p>
她嘘声：“我妈。”</p>
把衣服递过去, 示意他快穿上。</p>
江川也呆了一瞬，但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有些嫌弃地看着手里衣物：“没想到第一次见是这种情况……”</p>
夏屿一愣，做梦呢吧，还想见面？</p>
她平静道：“这样见肯定不合适，所以还得委屈你一下。”</p>
江川秒懂, 皱眉，“我就这么见不得人？”</p>
“不是，主要是我妈……”</p>
她见不得你。</p>
她又跑到门口，喊了句：“妈, 等我穿下衣服。”</p>
江川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理解到别处, 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做，但是说了估计没人信。以这种方式出场, 难免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p>
所以, 他沉痛道：“又是卫生间？”</p>
夏屿摇头, “我要是说马桶堵了, 我妈会亲自处理的。”</p>
她拉开一扇衣柜门。</p>
里面衣服没装满，空出了一大块。</p>
江川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p>
夏屿现在可顾不上他的小情绪，外面老妈才最大。她也不能亲眼看他钻进去，这么纡尊降贵、有损威严的事，不需要有旁观者，她体贴地退出, 关上卧室门。</p>
他倒是提醒了她，去看了眼卫生间，果然晾了一双男式袜子。</p>
她麻溜扯下来，塞进盥洗盆下的抽屉。</p>
经过卧室门口，似乎听到衣柜门拉动的声音，夏屿放心地去开门。</p>
门外的人早已不耐烦。</p>
王兰女士皱眉：“怎么这么久？家里藏了人？”</p>
夏屿心头一跳，随即想到上次自己就是这么调侃老妈。所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p>
她立即做出羞愧表情，“屋里有点乱，我拾掇了一下。”</p>
王兰哼了哼：“一个人能有多乱，我帮你收拾。”</p>
“就是怕您这样才自己收拾的。”</p>
王兰把手里一袋东西交给女儿，进门后扫视一圈，重点看了眼厨房和卫生间，这俩地方要是脏乱差，那可是绝对不能饶恕的。</p>
走一圈回来，看到沙发下方的江小笨。</p>
“这么忙你还养了猫？”</p>
夏屿随口胡诌：“养猫有利于身心健康，有研究表明，养猫的人得重大疾病的概率都要比不养猫的人低一些。”</p>
王兰嗯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p>
江小笨有点怕生，但也没立即逃走，干干净净，乖乖巧巧，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王兰问：“这猫叫什么名？”</p>
夏屿正从袋子里翻吃的，一时不查，“江”字出来一半，被她生拉硬拽道：“……叫小笨。”</p>
王兰愣了愣，“吓我一跳，还以为这猫姓江呢。”</p>
夏屿：“怎么可能，要姓也得姓夏啊。”</p>
王兰：“养猫不如找个男朋友，还能干点力气活。”</p>
夏屿想到昨晚的“夺被大战”，是挺有力气的。</p>
“那可未必，有些男人的力气就是用来气女人的。”</p>
王兰接道：“所以说，还是得找知根知底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咱们那栋楼的李阿姨，有个外甥，是个海归博士，今年三十一。”</p>
夏屿有点傻眼。真的佩服妈妈们的话术，从一只猫都能绕到催婚上，问题是这逻辑严丝合缝，一点都不生硬。</p>
夏屿当然知道这位李阿姨，上次回家早点摊上见过，她还把江川给的饼干送给那个小孙女……该不会是这一“善举”赢得了老人家的好感吧。</p>
王兰介绍了男方的基本情况，有房有车，收入几何，又拿手机给她看照片。</p>
“怎么样？是不是挺帅？”</p>
夏屿看了眼，五官端正，戴了副眼镜很斯文。但是说到“帅”，跟她衣柜里那位还是有些距离，不过那位听了这些话，脸已经气得变形了吧。</p>
王兰强调：“独生子，父母双全，经济条件比咱家好一些，但也算门当户对。他们全家对你都很满意，就等着你们两个人见一面。”</p>
这也太快了，仿佛看到了旧社会包办婚姻的影子。</p>
夏屿忙道：“我最近恐怕都没时间……”</p>
知女莫若母，王兰看着女儿，语重心长道：“以前你是因为常年出差在外，现在安稳下来了，怎么还这么不积极？该不会是还惦记着姓江的吧？”</p>
夏屿不想让妈妈说太多，生硬地拦住：“没有。”</p>
王兰却道：“惦记也没用，没准人都已经结婚了。”</p>
夏屿心说，这个应该也没有。</p>
“事业是重要，但也不能顾此失彼。你爸走得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帮你找个可以托付的人。”</p>
夏屿想说，她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需要托付给别人。</p>
可她没吭声。父亲的去世，始终是母女间最大心结，除非必要，都会避免提起，只是各自在心里怀念。</p>
王兰叹口气，说：“你先把他微信加了吧。”</p>
夏屿心虚，忙点头应下。</p>
王兰看着她把人加上，这才放下心。坐了会儿就要走，说打算去商场转一转，听说周末有促销。夏屿把妈妈送到楼下，回来时，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电梯墙。</p>
进门后，江川坐在沙发上。</p>
他身上的衬衫，正是上次她给他找的那件。当时他没穿，后来留宿，她也没给他拿。这次，不仅穿上了，而且还很合身。</p>
江川说：“你妈对我意见很大。”</p>
夏屿没说话。</p>
他继续：“我才是被甩的那个。”</p>
夏屿沉默了下说：“父母都会向着自己子女，无关对错。”</p>
江川问：“你们家，很看重门当户对？”</p>
夏屿差点笑了，“你们家不看重吗？那个陈晓，别说你父母没有意撮合？”</p>
这种事，怎么可能只是女方家里的意思。</p>
江川没否认：“那也只是他们的意愿而已。”</p>
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她的脸上，带了几分审视，夏屿这会儿身心俱疲，连伪装的力气都没了。</p>
江川起身走过来，问：“当年你提分手，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p>
夏屿抬眼，与他对视。</p>
江川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p>
他到底是聪明人，能从只言片语就觉察出破绽。有些事，就像海里的冰山，早晚会浮出水面，她也在寻找最佳时机……</p>
她说：“当年有人找过我。”</p>
“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