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广度看向那道身影的时候，那个半红半黄的囚犯也转了过来。他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另一只也浑浊一片。整张脸深深地凹陷下去，活像是一具会动的骷髅。脸上的皮肤也是黑一块红一块一一广度现在才发现他身上的那些并非是红毛，而是黄毛上占上了大片凝固的鲜血。
虽然整张脸已经再无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但广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一一当初散人堂的老大，黄若。
“老……老大！”天知道广度喊出这一句废了多大的力气，要不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眼前，他永远无法将这个人和黄若联系在一起。
“你认识我？你叫我老大，难道你是散人堂的？”黄若转过了身子，他一点都看不到，只能艰难的转向广度的方向。
“我左眼瞎了，右眼仿佛笼上了一层白雾，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耳朵也不太好使了。”黄若舞动着双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你叫我老大，你让我想想。咱散人堂八个人，老二老三在城头死的，老五死在了逃跑的路上，啊！你是老四，老六还是老八？”
广度没有回答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松了口气。
本来广度以为，在黄若的印象中，他早就在骸骨关因为救黄若而死了，现在看来，黄若当时并没有看到自己确切的死亡景象，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之前死过一次的事。
不过这次的事也给广度提了个醒，他必须每分每秒都不放松的掩盖自己不死的秘密，不然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被拉出去解剖。
虽说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他还是开了口：“我是老八。”
“老八？”黄若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我对不起你啊，你舍命救我，我却头也不回的逃了。”
说着，他向前伸出双手，一点点挪移着，摸到了广度的光头：“我有罪啊，不过也无所谓了，过不了几天，我也就该被拉出去砍头了。
老八，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也是骸骨关失守那事？”
广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不过他马上就谨慎的转换了话题，以免黄若问到一些自己的秘密：“我先试试能不能治好你的伤，你的伤才是大事。”
说话间，柔和的佛光自他体内喷涌而出，让黄若身上恐怖的伤口一点点愈合，外翻的皮肉也一点点恢复了原状。
但他那失明的眼睛和听力大幅度下降的耳朵却无法治疗，这让广度略有几分遗憾。
“何必呢？”黄若摇了摇头：“就算治好了，过几天不还是要挨上一刀？我希望刽子手能把刀磨快点，只要那把刀足够锋利，那我这一辈子行的善，造的孽，就都可以在一瞬间算清了。”说话间，他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那是将死之人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叹息，在阴暗的牢房中，这叹息声令人毛骨悚然。
“也不用这么悲观。”广度劝了他两句：“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是有希望的。”
…………
不论外面有多么骄阳似火，漆黑阴冷的监狱里都不会得到哪怕一缕阳光的眷顾。
在牢房里，广度没有任何的时间观念。不过很明显，负责审讯的狱卒却是很有时间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