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武侠修真>乱世劫主> 第四章 心在山外走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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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在山外走山人(2 / 2)

将徐近雅送回徐府,段流平没出面,老者范崇也谢绝了徐家的邀请答谢,自己找了家客栈住下。本来小镇上的三家客栈都已满客,还是徐家出面才给范崇腾出间屋子,这点上,他倒也没再客气。

范崇住宿的是位于小镇东面的顺和客栈,也是小镇最好的客栈。客房装饰并不算华丽,但还称得上得体,也有一些客人把玩的精致小物件。范崇对此并无兴趣,正在床上打坐休息,那窗户却自行打开,然后便有一人蹲在了窗口,正是段流平。

范崇睁开眼,神色诧异,但很快便下床朝段流平恭敬行礼:“恕晚辈眼拙,竟没能看出前辈是仙家高人,若有失礼,还请多多包涵。”

段流平跳入屋内,又将鞠躬弯腰的范崇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越发狐疑起来:“真是走山人?”

范崇不敢怠慢:“晚辈确实走山人,早年混迹于大夏山脉,也曾游走于北庭与赵国边境。此番大限将至,因曾与赵国安靖山有私交,故而选择游览赵国,前来青石镇也是如此。”

段流平对走山人并不陌生,见过不少,与其中好一些还喝过酒。

走山人可归算于散修一类,但与寻常散修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寻常散修主要以与宗门世家合作谋存,魔修便是以宗门世家争利求生,这走山人倒是有些与世无争的意味。一群修士,少则几人,多则数十,行走于大山之间,靠着发掘那些偏远蛮荒处的资源为生。

段流平又问:“安先生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那次来是为了安知言?”

范崇稍作犹豫,仍如实道:“确实如此。先选择游历赵国,一方面仍是抱有侥幸,期望能有所感悟,借机破境,再多一甲子寿命;另一方面,则是受安靖山所托。”

依照段流平对走山人的了解加上自己对范崇的观察,他不觉着范崇此话有假。只是他也有些意外,看来安靖山是希望安知言走上修行路了,毕竟安靖山不会不明白真正的根结所在还是在修行本身上。但安靖山所希望的安知言走温和的走山人一途注定是不成的,安知言的修行资质太差,走山人的路子是肯定不足以支撑他在修行路上走下去的。

段流平又将范崇细细打量了一遍,所剩寿命不超过十年。既然已经打算帮助安知言,段流平所幸也顺带提点一番范崇,最终是福是祸,全看范崇个人造化:

“什么玄之又玄的感悟大道,对你来说,都是瞎扯淡!当今练气分食气、养气两条路,你既然走的是养气的路子,与其在什么感悟大道上面费工夫,还不如多在如何养气上面多花些心思。”

大道感悟,自然并非如此不堪,但也绝没有一朝得道、鸡犬升天那么玄妙。寻常低境修行者推崇大道感悟,根源在于对此没有清晰明确的认知,更没有契合自身的修炼方向与练气方法。

优秀的道统传承,也不过是指明目标方向,防止误入断头路。落实到个人修行上,如何实施,还是要因人而异,细致入微。例如范崇养气,要如何运行灵气,先后顺序、运转次数、盘踞位置等等,都要精细准确。每个修行者因为自身差异,具体数值等就会有所变动,要想在修行路上走得越远,就越要接近那个唯一数值。前期细小的偏差,后期就会变成巨大的瓶颈。

修行意义上的天资,可归为两种,一种是天生便更能感觉到那个唯一,另一种是身体能扛得住反复尝试所带来的损伤。前者多是天纵奇才、年少有成,后者多是老而弥坚,大器晚成。修行上所谓的感悟大道,其实也多是为前者所言,不适用于绝大多数修行者。但尽管如此,知晓这些的高人修士对此也绝口不提。究其原因,在于察觉那个唯一的这种直觉异常敏感,一旦点破,很可能便荡然无存,通常意义上的道心崩碎便是这个意思。所以,越是底蕴深厚的仙家宗门,往往越是注重后者,只可惜相较于前者的光彩夺目,后者很难为人察觉。

段流平这番话已经超出点到即止,但对于范崇这样形将朽矣的修行者来说,利弊均等,之后如何,全看范崇的本事与造化。

范崇没有惊讶,内心甚至连欣喜也没有,作为近两百岁的走山人,对此他或多或少有些察觉,只是拱手恭敬道:“前辈可否再说得明确些?”

段流平拍了拍范崇的肩膀,只嬉皮笑脸说:“修行路上,芥子须弥。既然安先生信任你,那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信任。”

说罢,段流平跳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范崇愣神,而后摇头,哑然失笑,心知在这位前辈高人心中,自己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微微叹息后,范崇肃穆作揖,真诚道:“关于前辈的事,晚辈必会守口如瓶。”

也不管段流平是否能听到,范崇求得心安。而后,他又开始思索起来,先前在徐府,他之所以不愿意留宿,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人,曾是赵国修行界年轻一辈的双绝之一——累轻侯。他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赵国实力尤胜当年,但却是民富国弱、外重内轻的景象,加之近日来动荡不安,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年本该如日中天的长仙门一蹶不振,累轻侯这位年轻俊彦因此受累、泯然众人。但范崇绝不敢因此便小瞧他,范崇清楚地记得安靖山曾如何评价这位长仙门弟子第一人:大道无情,得时化龙。若是安靖山判断不错,如今困象未必不是潜龙在渊。

若果真如此,那累轻侯蛰伏十余年后突现此地,说不定就是赵国这一场风云变幻的征兆,而且极可能事关龙属山。

范崇正推敲,客房外又响起敲门声。范崇一问,来人正是累轻侯。

累轻侯入屋施礼:“夜里造访,多有冒昧,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范崇还礼道:“你我修为仿佛,我如何当得起前辈二字。”

累轻侯谦逊道:“达者道之先,长者本之先,晚辈虽诚心慕道,亦不敢做忘本之人。”

范崇心中暗自赞叹,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不知累仙师前来所为何事?”

累轻侯笑道:“晚辈听徐家小姐说前辈是一位走山人。徐家小姐自是不知,但晚辈却素有耳闻,且一直心神向往,故特来拜见。”

范崇笑道:“不止如此吧。”

累轻侯也不再客套:“晚辈关于走山人有一问:如何做到不相争的?”

范崇哑然失笑:“这世上哪有不相争的地方?你不知罢了。”

累轻侯大失所望,范崇一番自嘲后,又想起段流平刚才来见他,并猜测到安靖山为何托付他,突然收拾情绪,正色道:“走山人颠沛流离,终日惶惶,又需要共抗强敌,值得争的也就少了。仙家宗门,根基巩固,少有朝不保夕的性命之忧,自然这些争斗就浮现出来了。”

累轻侯皱起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一国之内,少有走山人;两国边境,偏远无法之地,又多为走山人。所处之地才是根本?”

范崇点头道:“越是长命者越是惜长生,修行人与常人何异?抱安守成,常情也。山风过道,不过须臾;日月升落,一日去矣;四季流转,方见年岁。所处固然重要,求道者师法天地,又必当有超脱所处的格局。”

累轻侯若有所悟,再无轻佻,神色郑重,躬身作揖,一拜到底:“既有此身,当有此心。”

言罢起身,又问:“前辈为何教我?”

范崇看向窗外,展颜笑道:“大概是想保留一点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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