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蓝血的羁绊
断章1紫东遥
夜里空无一人的国中校舍,理所当然般寂静。白天被歌颂青春的少年少女们喧闹声所包围的校园,现在也沉入夜色中,被冰冷的日光灯照耀出阴森的风貌。
我毫不犹豫地穿越低矮的校门。
「喂,妳要做什么?」
说归说,艾尔菲还是跟了过来。
「要是被人发现妳要怎么办?」
「这个时间,警卫钤本先生都在打瞌睡啦!」
「妳怎么会知道?」
「以前我曾和班上同学一起潜入晚上的校园。那时,我们发现警卫钤本先生都会打瞌睡啊!」
在那之后,我的人生已度过将近一半的时间。然而,在这里却只经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很难政变警卫的习惯。
「这里就是我以前就读的国中。」
第一次套上制服的衣袖时,那种既开心又难为情的感觉又回来了。小学是穿着短裤上学,所以不习惯穿裙子。那种由尴尬变得没有防备的不安感,以及稍微长大点的骄傲混杂在一起的感情,已经不再是记忆,而是回忆了。
「在这里有好多回忆。大家一起上学,一起读书」
「原来是这么回事。」
即使不说,艾尔菲似乎也明白和我一起做那些事的人是谁。
「往这边。」
我带艾尔菲潜入校园。面向校舍背面的窗户有一扇很难关紧,我们总是嫌麻烦没有关上。这一点也和我从潜入校园的坏小孩那里听来的一样。从窗户降下没有任何人在的走廊,艾尔菲轻笑出声。
「我想起从前的事了。小时候,在夜晚潜入校园是我的梦想。日本人也是这样吗?」
「是啊,夜晚的校园,既恐怖又充满魅力。」
我们通过静静沉睡的教室门前,爬上楼梯来到二楼。二楼的教室也是空无人烟地沉眠着。
「这是我的教室,二年D班。隔壁是绫人的三年A班。三年级因为学生数量比较多,只有一个班级和二年级排在同一层楼」
从难为情的感觉中,我明白自己变得异常多话。所以我将话声一落,自嘲地喃喃说道:「以前我对神名很憧憬。」
这句话打开了回忆之门。对成人来说没有多大差别,但对国中生而言,一年的差异是很大的。所以,比我高一年级的神名看来十分成熟。到现在我还忘不了,当我们第一次在走廊上擦身而过时,我刚开始发育的胸膛心跳不已,令我感到害羞。知道他参加美术社,我也开始练习画图。好友聪美鼓励我加入美术社,但我不想把拙劣的画技拿去献丑,特别是在他的面前。所以,我一个人在家里试着练习,却只明白了我没有绘画的才能。
尽管如此,能够和他读同一所国中、呼吸相同的空气,就让我每天都感到很充实了。
上课时,我曾无意中望向校园,看见上体育课的他奔跑着。下课后来到走廊上时,他和朋友们正开着玩笑。光是听见他的笑声,就让我的脸颊发烫。
「嗯,妳是佐佐木老师那班的二年级生吧?」
「是、是啊。」
「这是前田老师要交给佐佐木老师的。」
「好。」
我们最初的对话很冷淡吧?但是,那一整天我都既害羞又喜不自胜。在这里曾有过一段只是小事也能让我感觉幸福的时光。不,纵使到了现在,那段时光依旧留在这里。在走廊的亚麻油地毯一角,在教室门板的伤痕上,我的回忆一个接一个被打开了。
还有朝比奈的事。
「遥,大事不妙了。」
有一天,聪美气喘吁吁地飞奔向我的座位。
「我姊他们班上啊,有个叫朝比奈的人。」
「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我知道她。」
「那个人从小学就盯上了神名学长。」
盯上他。那带有攻击性的言语让我心痛。那一整天,我的胸口都绞痛不已。我想那是一定的,像他那么出色的人,没有女生喜欢他反而奇怪。虽然我讨厌自己憧憬的对象在同性眼中看来毫无魅力,但有情敌却也很困扰。而且对手还跟那个人同年级,从小学就和他关系很亲近。我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我也想过,要就此静静埋葬这份感情。但是,就像被放在阴影处的花朵拼命朝阳光生长芽苗一样,越是压抑,我的思念越发朝那个人而去。
「该走了,不能一直沉浸在回忆里。」
艾尔菲正要转过身去,我慌忙阻止她。
「再一下子就好。拜托妳。」
「喂。」
不理会她的阻止,我快步朝三楼走去。音乐教室就在三楼。我毫不犹豫地打开日光灯的开关,十六年前的时光就在那里。
「要是被发现了,要怎么办啊?」
艾尔菲虽然吃惊,却没有责备我。
音乐教室真的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遮光窗帘黑色的那一面被太阳晒得发褐,照不到阳光的红色里层却格外鲜艳。用窗帘包住身躯时会有种灰尘的臭味,但总让人感到安心。多孔隔音墙那廉价的色泽活像纸箱,还有据说在夜里眼珠会转动的莫扎特与贝多芬肖像画,以及罩着黑布的钢琴,真的都一模一样。
眼泪落了下来。已经过了十六年,但是看到这片景象,就令我起鸡皮疙瘩,胸口不禁抽紧了。
「妳还好吧?」
要不是艾尔菲很担心地问我,我也许会当场哭倒吧!因为有她在,我好不容易才能保持站得住的状态。
「不要紧就是这里。」
「什么?」
「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决定了那之后十六年的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语尾在满溢的泪水中消失了。艾尔菲轻轻抱住我的肩膀。
「如果难受,就什么也别说。」
就在此刻,我第一次明白,温柔有时也会令人感到胸口难受。虽然我很高兴艾尔菲什么都不问就能了解,但是一度解开了封印的回忆,已经开始在我体内狂乱地寻找出口。
「没关系。妳愿意听我说吗?」
断章2音乐教室
那一天,我在放学后来到这里。钢琴就像现在一样,孤伶伶地摆在空无一人的房里。夕阳下,钢琴似乎很寂寞,看起来就像想被人弹奏。虽然上了国中之后就没学了,但从幼儿园到小学我一直都有练钢琴。我喜欢弹琴,技巧也还不错。喜欢到父母告诉我上了国中以后要考试,别再学琴的时候,还因此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虽然在父母硬是阻止的情况下,结果放弃了。我到现在还记得,Do是红色、Re是黄色、Mi是绿色、Fa是橘色,读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让我用手指碰触各式各样的模型时,总觉得好高兴。而且钢琴老师也好温柔
啊,抱歉。不是要说这个吧,是要说那一天的事。
好久没坐在钢琴前面了。妳知道钢琴具有独特的气味吗?我想大概是涂料或什么的气味,但感觉并不尖锐,是非常温柔的气味。我把那气息深深地吸满胸中,让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我弹奏了当时流行的曲子《卡吞的命运》。那是首不怎么特别的情歌。不论经过多少时间,我们的爱是永远的,歌词就像这样。我弹奏了那首曲子。接着,他就站在门口。是绫人喔!不,当时他还是我憧憬的神名学长。他很自然地问我:「这是什么曲子?」我吓了一跳,不禁瞪大眼睛盯着他瞧。我虽然非常高兴,但也非常害怕,因为我的心情就像被他看透了。
「这是《卡吞的命运》。」
我好不容易才答出这句话。然后他走进音乐教室,来到我的身旁。那距离近得让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我已经没办法压抑胸中的激动,没办法阻止脸颊发红。
「真是首好曲子。因为不知道曲名,也没办法到店里找。」
「我有专辑,借给你好了?」
接下来就展开对话了。喜欢的艺术家,连续剧啦,我们一直谈下去。我也对自己能够这样平顺地说话感到很不可思议。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是会害羞,然后什么话都想不出来吗?但是,当时我却是真的能极为自然地和他说话,谈得非常开心。直到那个人出现。
朝比奈学姊来了。
在夕阳照入染红的音乐教室里,我们有如冻结般动弹不得。并不是说有谁在和他交往,虽然还小,但我们三个人都了解那个情况代表什么意义。我想朝比奈学姊看着似乎很亲密的我们,是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些什么吧!她张大的眼睛眨也不眨,霎时盈满泪水。接着,她掩口飞奔而去。
「朝比奈!」
当神名学长想追向她时,我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接着,我吐出一直都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均话来。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好喜欢你。」
一瞬间,我们相握的手就像有电流窜过般,掠过了某种束西。接着,他的手猛然发热发汗起来。他很难为情地红了脸,这么回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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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勇气说出口,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告白。这只能说是神赐予的机会。
从那一天起,我感到自己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就连无聊的上学路上的树木看来也变得绿意盎然,不论何时,只要想到他,我的嘴角就会浮现笑容。那感觉就像一直觉得没有意义的世界突然变得美好。就像是天动说变成地动说,不,是相反吧!世界开始以我们为中心转动了。啊,抱歉。就算听我说这种恋爱情话也没什么用。
那样的幸福并不长久。放寒假时,我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必须搬家。我难过得每天哭泣。但是,那不是小孩的眼泪所能左右的。我们被拆散了。当然,我们还有用电子邮件与电话联系。可是,能说的只有对父母的抱怨,还有对这样的命运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对园中生来税,似乎也只能说是命运。能说的只有感叹。
「对不起,不能把圣诞礼物交耠你了。过新年的时候,我会再回东京一次,那时再见面吧!」
「我知道了。就这样约定啰!」
那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因为在新年到来之前,东京变成了那个模样。于是见面的时刻没有到来。直到大君主作战展开为为止
断章3艾尔菲-哈迪亚特
紫东终于把漫长的往事说完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妳现在还是喜欢他吗?」
「怎么会。」
她自嘲地笑着,苦涩地低下目光。
「憧憬的学长现在变成小我十一岁的少年。从他的角度来看,我不过是个阿姨」
接着,她掀开钢琴的琴盖,手指如轻弹般敲打着琴键。安静的音符如同要渗入音乐教室一般扩散开来。
「没错。Do的音还是有点偏了,就跟从前一样。」
她看来很落寞地环顾室内。
「可是,我的年纪已经超越憧憬的学长,变得比他还大了」
没将话说完的苦涩,也渗入了我的胸中。我似乎对她有所误解。
「妳真坚强。」
「我才不坚强。」
「不,很坚强。」
如果是距离遥远的恋人,也许总有一天能够见面。但是被时间分隔的这两人,就连对方的身影也见不到。如果不够坚强,是无法像这样一直思念着一个男人的。被相隔在东京与外界的情侣并不是只有她。虽然并非到处都是,但也不少。他们几乎都当作是命运放弃了,没有人像她一样投身TERRA,想回到过去恋人的身旁。
这样一来,我就越发不能相信她所说的只要神名幸福就好的话。如果看到神名幸福的模样,她大概就会退出吧!因为持续思念他十年以上,因为连他的身影都见不到,她一定会这么做。这么做或许很漂亮,我却无法相信。
我怎么能容许看他们再度分开。
「真的很坚强。要不然,哪有办法持续十年以上的思念?」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从他眼中看来,我已经是个阿姨了,根本不是谈恋爱的对象。」
「妳撒谎。这么说,就好像格林童话里的狐狸。」
「那是什么?」
「摘不到的葡萄一定是酸的。狐狸就是这么想着放弃。妳就是像这样欺骗自己。妳到现在还是喜欢神名吧?」
一口气说了出来,被我说中的紫东好像被我的气势压倒似地垂下目光,接着无力地摇摇头。
「别说傻话了」
虽然她想反驳,语尾却无力地溶化在寂静中。这时,我察觉到附近有脚步声。我反射性地拔出枪,关掉电灯。在黑暗中,只能依着由窗帘缝隙射入的路灯灯光,我将身体靠在墙边,再抓住紫东的手,把她拉近钢琴的阴影中。
屏住呼吸后,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接着音乐教室的门开启,手电筒的灯光虚应故事似地照过室内。我偷瞥了一眼,是个带着想睡的眼神,看来很软弱的中年警卫。警卫没有发现我们,摇摇头后便走掉了。确认他的脚步声完全离去之后,我们就像潜入时一样溜出学校。
离开学校好一段距离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我们都笑了出来.
「真的好像国中的时候,感觉就像避开老师恶作剧的小孩。」
「我也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笑了一阵子之后,紫东以认真的表情看着我。
「谢谢妳,艾尔菲。」
别人这么认真地道谢,我可是会难为情的。我转身背对她。
「来,走吧!」
至于要去哪里,我们都很清楚。两人的脚步声在夜晚的街道上回响着。
「艾尔菲。」
「怎么啦?」
「刚刚的狐狸故事,不是出自格林童话,是伊索寓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情报部的家伙。
断章4朝比奈浩子
妈妈也许是外星人。
准备晚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国中时代的事。虽然和绫人用电话谈过了,却没办法回想起来,尽管我确定在音乐教室里发生过什么事。边想着这些边帮忙做饭时,妈妈突然发出小声的惨叫。是菜刀切到了手指,血由妈妈的指尖冒了出来。但是,血是蓝色的。就像夏天的天空,是鲜蓝色的。
「OK绷、OK绷。」
这么说着,妈妈窸窸窣窣地翻出了急救箱。
「妈妈!」
「怎么了,浩子?突然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那个血」
「不要紧,只是稍微割到一点。」
「不是啦,是血的颜色。」
「有什么好奇怪的?」
妈妈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的血已经变成寻常的红色。
吃完晚饭,我关在房里抱着玩偶,压抑不安的心情。当时的血确实是蓝色的。再看一眼,血就变成了红色。那不是眼睛的错觉,一定是我的精神遭到控制了。我想起不知何时在深夜看到的B级电影。电影里上演着外星人不知何时取代了地球人,就连家人也没注意到。饰演主角的少年在某个时刻目击父亲受到重伤,但第二天伤势却复原了,主角也不会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受到了强力的精神控制。后来主角借着一个老人唯一不受精神控制,被周遭人们说成疯子的老人的力量,解开精神控制,展开人类的反击。就是像这样无聊的剧情。但现在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正是如此。
不应该会有蓝色的血液。
而且,我回想不起过去的事。神名也想不起来。虽然阿守都扯开话题,但好像也想不起来。没有人对这一点感到奇怪。
「我好怕,绫人」
我紧紧抱住玩偶,但不安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变得轻松。
这个城市到医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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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类似惨叫的吶喊声,我在家中奔逃。接着,我终于被逼进浴室,倒了下来。是因为撞到水龙头吧,莲蓬头的水淋在我的身上。我思绪混乱地陷入震惊状态,呼吸急促。太过急促了,就连心脏都像要爆炸。热水正淋在我的身上,但我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身体缩成一团泡在热水里,我看到那个人来了。
是妈妈。
沉默的妈妈,静静地俯视我。
妈妈的脸上浮现有如慈爱圣母般的微笑,想抱起我的身躯。如果想反抗她,我也是个高中男生,有自信力气不会输给女人。但是,由于处于震惊状态中,我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妈妈摆布。
「你不必担心。」
妈妈这么说着,抱紧了我。冰冷的痛楚在脖子上掠过,她替我注射了什么。打完针后,我感到舒服,瘫着身躯。
「你是个好孩子,从以前就一直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最清楚。因为,你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
好孩子
我是好孩子
沉重的感觉随着那些话,渗透我脑中各处。
与其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全身直到指尖都变得茫然了。身体就像是别人的,变得十分遥远。
不知何时,莲蓬头的水停了。妈妈是什么时候关掉的。妈妈正在和谁说话。
「是脑中一时的电波异常。去阻止世音的自律活动。」
她在和谁说话?那是是九鬼吗?那个映在贰神先生给我看的照片中的自卫队男子。世音?是翼神世音吗?那么,翼神世音在哪里?又回到那座神殿里了吗?
妈妈回到茫然思考着这些事的我眼前。
「我是谁?」
就连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我也不确定那是由我发出来的。
「你是绫人。」
妈妈的声音也是,明明就在眼前,感觉却像从遥远的某处传来。
「是神名绫人真的吗?」
「就是你现在所认为的绫人,不是其它的什么人。」
「即使我的记忆都是伪造的?」
「如果记忆全部消失了,你就不再是你吗?就算记忆是伪造的,你也还是绫人,我可爱的儿子。」
「这是现实」
就现实来说,却没有什么现实感。
「这是我的世界」
「这世界是为你而存在的,绫人。是为你一个人而存在的。」
「为了我?」
「但是,你为了成为真正的奏者,前往外界。」
「不对。我」
真可怜,这孩子什么也不明白。妈妈脸上浮现这样的笑容,接着摇摇头。
「就算你以为是靠自己的意志离开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是我认为,为了让你成为真正的奏者有必要外出,才让你出去的。」
是妈妈是吗
「所以这个世界改变了,因为再也没有必要配合你。你可以了解吧?」
是吗我看向掌心,那里微微渗出血来。是红色的血。被淋浴的水冲淡的红色正在渗出。
「真可怜。因为你逃跑了,所以撞到破皮了吧!」
妈妈抓住我的手,轻轻用嘴唇贴上伤口。掌心遥远的感觉,混入了妈妈的温暖与温柔。小时候,当我跌倒受伤时,妈妈好像也这么做过但是,那或许也是伪造的记忆。
「现在还是红色的血,不过马上就会变蓝了,变成和我们相同的颜色。那是成为真正奏者的证明。」
奏者这个字眼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那或许也是伪造的记忆。
「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欧灵。」
令人怀念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浴室的镜子中映出身穿黄衣的少女。
美嶋玲香
不,这或许也是伪造的记忆
「美嶋」
镜中的美嶋直直地凝视我,缓缓地微笑了。
「你是欧灵。」
「伊修特利」
这么说着,妈妈以冰冷的目光看向镜中的美嶋。妈妈看得到她,看得到应该不存在于这里的美嶋。是吗这不是梦啊!
我的意识再度远去。
断章5如月久远
身穿黄衣的少女俯望着我的脸说:「醒来吧,久远。」我已经醒来了呀!子gong附近好疼。战战兢兢地疼着。顺着那波动,一颗漆黑的卵正望着蓝天。那是我的卵。是呼唤我的东西。只属于我的东西。我得呼唤它。呼唤它到这里来。非得把它唤来这时间流速不同的异世界。因为,它就像找不到父母的婴儿。就像思慕着母亲、寻求着吸吮母乳的婴儿。寻求着我,寻求着我的怀抱,梦到自己被拥抱着。我歌唱了。歌唱着《鞑靼人之舞》。顺着子gong的波动,歌声会令费曼图变质,让思念飞向这个球体之外。距离失去意义,时间不再存在,思念将直达卵中。接着,漆黑的卵会引发量子崩坏,迅速赶来母亲的身边。看到那个景象,那卡尔的兄弟们就会知道我已经觉醒了。但是,这还不是真正的觉醒。完全觉醒的一天即将到来。然而,我的指尖却还抓不住梦的音色。抓不住世界梦到的音色。所以歌唱吧!为了呼唤卵前来,聆听世界之旨。
断章6紫东遥
我们藏身在能够俯望绫人家的公寓楼梯转角,状况比在大君主作战潜入时更加紧迫了。过去隐藏起来的警察就像要包围神名家一般部署着,甚至还有防卫军的车辆。看来东京方面也很怕绫人被夺回外界。
「看来这里不像会有妳所说幸福的绫人。」
「这是监禁状态啊,」
这状况实在很难称得上幸福。
「妳打算怎么突击?」
「如果要突击,这战力还真充足。」
我们带着讽刺地互望一眼。
「再观察一下吧!」
「说得也是。」
我们再度窥视路上的情况。就在这时,一个走在路上的少女映入眼帘。十几年前的记忆一口气苏醒了,过去曾是学姊的少女依旧不变的身影就在那里。是朝比奈学姊。
断章7朝比奈浩子
「妳要去哪里?都那么晚了。」
「我到便利商店去一下,麦可笔没水了。」
妈妈没有特别在意就让我出门了,就和平常一样。但是,妈妈的血是蓝色的。
我不安地在晚上的城镇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一如往常的街道,一如往常的夜晚。可是,今天看起来却不一样。不管是走在一旁喝醉的大叔,在夜里牵著名贵狗儿散步的阿姨,或是亲密交谈的情侣,或许他们的血都是蓝色的。看得见派出所的灯光了,警官坐在办公桌前,正写着什么文件。如果是警官的话,可以相信吗?不,不行。要是他的血是蓝色的怎么办?我快步通过派出所前。家也不行,派出所也不行。那么,我该去哪里?谁才能帮助我?
不知何时,我朝绫人的家走去。爬上长缓的斜坡后,防卫军的装甲车出现在我面前。
「咦?」
当我喊出声时,几个士兵把枪口对着我。
「妳是谁?」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喝问我?为什么这里会有士兵?
「那个我」
这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女孩没关系。」
在士兵们回望的方向有个人影。当在逆光下化为翦影的那个人挤开士兵,来到路灯下时,我叫出声来。
是阿守。
「嗨!妳想在深夜背着男朋友到绫人家来吗?」
「为什么?阿守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呢?」
阿守咧嘴笑了出来。
「是为了好朋友绫人吧?」
「别装傻。这些军人是怎么回事?」
「妳觉得呢?」
他的口吻虽然和平常一样带着恶作剧的味道,目光却冰冷到残酷的地步。他是谁?他不是我所知道的阿守!
「她是谁?」
一个身穿防卫军制服,戴着眼镜的大叔从阿守背后走出来。感觉上他和阿守很熟。
「与她无关。」
阿守以瞧不起人的说话方式回答。那位戴眼镜的大叔似乎也察觉到了。
「但是」
他还想进一步争论,但在阿守的一瞥之下闭嘴了。这不是我知道的阿守。这不是寻常高中生做得到的。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玄关走了出来。好漂亮。她是绫人的妈妈。
「九鬼。」
绫人的妈妈朝戴眼镜的大叔喊道。
「伊修特利出现了,没有时间了。出动阿蕾奎特(allegretto)和法瑟托(falsetto),压制住世音。」
「是!」
戴眼镜的大叔朝绫人的妈妈深深低下头。阿守也好,绫人的妈妈也好,到底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