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第四章吞噬的右手、金色的微笑
1
我处在一个漆黑又冰冷的场所,并且一直往下沉。越往下沉,周围的一切就愈加黑暗,也愈加冰冷,夺去了我的体温。
『启介、启介!』
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是谁的声音呢?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是海底,深不见底的海底,没有尽头的海底。所以我在海底中仍不断向下沉。
为什么会往下沉呢?
啊!对了,因为被抢走了。
虽然从船上被外力抛出来,但我仍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终于抓住了一个塑料板。是那艘船的碎片。
而那种我无法反击的暴力,夺走了我赖以求生的船板碎片。
这么一来也没办法了。和由衣沉入相同的地方,是我的命运吧。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罚吧。
我已经无计可施,没有任何力量。
而且也没有奇迹发生。
只有、死亡。
但是我似乎忘了什么。我没有看见那个应该存在的东西。那种感觉。
咦?话说回来,右手呢?
我握住的金色光芒呢?
那种、温暖呢?
在我想起了这些的同时,黑暗中诞生出一道温暖的光芒,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色光芒来到我的眼前,微笑着。
那道光芒有着少女的姿态,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但奇怪的是,我就是知道她的名字。
「爱莉莎?」
我呼唤出名字来,金色光芒淡淡微笑,然后双手紧紧地拉住我的右手。
「启介、启介!」
我听着呼唤我的声音,微微地张开眼。这阵子已经看得熟悉到不行的脸孔,正从上方俯视着我。现在的她,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简直就像是当时救了我的那个人一样。
「啊太好了,你醒过来了吗?啊、不行,你还不能动。治愈还要再花点时间。」
治愈?。
意识一回到身体,剧痛就在全身流窜,我不禁发出呻吟。
「呜啊」
「启介,拜托你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变好的。」
爱莉莎说道,笼罩她身体的光芒变得更加亮眼。接着我感觉到一股暖意流进体内,同时疼痛也逐渐远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的身体也和爱莉莎一样,被金色光芒笼罩着。
「我怎么了?」
「你受了重伤,我现在正以『治愈之光』治疗你。」
「重伤为什么?而且这里是」
我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四周看来是一片熟悉的草原。
「这里是之前启介带我来过的山丘。因为必须在没有人的地方尽快治疗你,才会移动到这里来的。你受重伤是因为你不记得了吗?这是那女孩造成的哦。」
「那女孩?」
这时我终于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
「那、友月同学她怎么了?」
我一时忘记疼痛地想起身,却被爱莉莎给强压下来。
「冷静一点。虽然很抱歉,但我丢下那女孩了。因为我必须先治疗启介的伤势,而且搞不好又会再遭到魔术的攻击。所以必须先逃离现场,移动到这里来。」
「什么魔术,是指那道红光吗?」
「没错,那个一定就是魔术。从波长来看,恐怕那是借用『悲叹魔王』之力的未定义魔术。模糊又不明确的未定义魔术,竟然能有那么强大的威力,让我无法置信。」
「那么友月同学使用的魔法,果然就是爱莉莎妳们所说的魔术啰。这么说来,是藉由那个叫做路特的」
但是,在网luo上流传的信息是错误的。难道会是阵本人教导友月使用魔术吗?在我提出质疑之后,爱莉莎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那女孩第一次使用魔术,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吧?我与阵之前都一直在这国家的南方彼此追逐,来到这个镇上还是第一次,而且是最近的事而已。」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是,既然知道了那女孩会使用魔术,就不能这样弃之不管。」
听见她下定决心的话语之后,让我一阵错愕。
「难道妳想杀了她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做那种事,我想采取适当的方法。不过,不能让魔术在世界上散播开来。」
「等一下我会说服她的。所以」
我以祈求的手势向爱莉莎请求,但手却直接穿过了爱莉莎的身体。
「妳、妳?」
「啊哈哈,为了要治疗启介,我必须施展好几次治愈魔术。虽然还没完全把你治疗好,但是我差不多快到极限了。或许你还会觉得有点疼,但是应该已经能动了,放心吧。」
爱莉莎说到这时叹了一大口气,又接着说: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将那女孩交给启介了。不过,如果她真的和阵有所牵扯,而她又完全站在阵那边的话,就算启介你反对,我也会对她动手。到了那时,或许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她眼里那种不容妥协的光芒,让我也只能点点头。
「但是我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做给妳看。」
「我也我觉得,如果是启介的话,一定能办得到的。」
「咦?」
爱莉莎对着我微笑,身上的金色光芒开始褪去,方才慢慢消失的痛楚,也开始回到身
「那,我要再休息一下。听好了,在我醒来之前,不准你轻举妄动。还有,如果真的遇到相当危急的情况,就在心里呼叫我吧。你多叫几次的话,我大概就会醒过来了。」
「大既?」
「我是个很难叫醒的人哦。」
爱莉莎笑着说完后,空中遗留下微弱的金色光芒,而她的身体则是完全消失了。
我试着站起身来。如同爱莉莎所说的,虽然身体有些疼痛,但不至于无法忍受。她身上发出的光芒,仿佛就像是
难道是这家伙?
风的吹拂让青草沙沙作响。我感到有点冷,于是手探向自己的身体,这时才发现到,我的制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半身尤其严重,好像一大片都被剥了下来,胸前的肌肤全都裸露出来。红褐色的干涸物体,沾染了我的蓝色制服与卡其上衣,难道这是血?
爱莉莎刚刚说我身受重伤,看来真的不只是单纯的比喻。
我再度感受到魔术的可怕,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这种可以轻易毁坏人体的力量,真的不该存在于这世上。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或许真的能替人实现愿望。但那是不该实现的愿望,否则本心一定会消失不见。罪恶意识会削弱理智。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这对友月而言,或许是必要的力量,但却是维持本心不需要的力量。
由于现在这副模样走在街头太过显眼,我决定在天黑之前,就先坐在这边,俯视着城镇慢慢思考现在我能做的是什么。
2
隔天,我从衣橱中拿出备用的制服穿上,一如往常地前往上学。
虽然快要上课了,但教室中的空座位却很醒目。几乎都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些人的位子。我也没看见友月。虽然我昨晚回到宿舍之后,曾经再回到桥下去看看,但是友月己不见踪影。我明知道会遭受到别人的异样眼光,还是去了女生宿舍管理外出事务的柜台询问,她们说友月还没回来。
我转念一想,说不定她今天会来学校,但期望还是落了空。
她到底去哪里了?
除了宿舍和学校以外,我已经想不出友月可能会去哪里了。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很不了解友月,因而感到懊悔不已。
我压抑着坐立难安的心情,望着彷佛在隐形墙对面的同学们,他们正窃窃私语着。不管是哪个小团体,都不断地向我投射窥探的视线。恐怕昨天的事已经传开来了。这时,我定睛一看,发现背对着我的冬上,身旁有个眼熟的女同学,那是昨天事件中的那个女生,与事件有关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来上学。那女同学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那家伙」
愤怒再度涌上心头,我试图说服自己,真正该对付的人不是她。况且教室里的气氛异常紧绷,我没和他们讨论昨天的事,所以原因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他们讨论的对象是友月的话,很可能已经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了。
「嗯?」
我回过神之后,察觉冬上正在看我这边。我和她眼神对上时,她微微一笑,牵着那个一脸害怕的女生,朝着我走了过来。
「早安,远见同学。」
彷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冬上毫无歉意地对着我笑。
「有什么事吗?」
我压住又想揪起她衣襟的那股冲动,低声反问。跟在旁边那名身为昨天犯人中一员的女生,身体害怕地抖了一下。
「远见同学,你表情那么可怕,她会害怕的。我们是特地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商量事情?」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
「没错。远见同学,你有听到那件事吗?」
「哪件事啊?」
「看你这样子好像不知道呢。其实是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班上同学里有好几人都发生意外了。」
「」
报复行动果然已经开始了。我不愿见到的悲剧,如今已经拉开了序幕。
「有人死掉了吗?」
如果是的话,友月或许就无法再回头了。所以她的回答,让我还抱持着一丝希望。
「不,虽然有人受了重伤,但似乎都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啊,远见同学,你知道昨天的事吧?」
「嗯」
冬上直言不讳地问,我以沙哑的声音回答。
「没错。其实呢,听说遇到意外的同学,全都是向友月施加暴力的人。好厉害哦,那个谣言是真的呢。友月同学真的是魔女哦。」
冬上开心诉说着,她真的是非常开心。大概是这家伙疯狂的好奇心,现在已经获得满足了吧。
「知道昨天那件事的人,有人说是远见同学为了替友月同学报仇,才去袭击他们的,但我问了在现场目击的人,他们都说那绝对是意外哟。」
是吗那我来到学校后,就一直感受到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然后最可怕的事情是,据说其中一个意外事件的当事人,呻吟着说被红色的影子袭击了。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定是魔法吗?」
冬上眼里充满着喜悦的光芒,感觉令人作呕。
「那妳到底想商量什么?快说吧。」
「真是的,你真性急耶。不过还是算了。我想说的是,这个女同学,听说是友月同学锁定的目标哦。」
冬上一边说着,一边将躲到自己身后的女生拉到前面来。
「我知道」
我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名女生。这是当然的,因为她在昨天那个地方,也和其它同学一起嘲笑友月。
「唉呀!是吗?那么事情就好谈了。我们想和你商量的,是想请你保护这个女孩,让她不要遭受到友月同学的毒手。因为友月同学明明说过远见同学会遇到意外,可是你却毫发无伤。这是你之前说过的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呢?」
「妳是认真的吗?」
我不明白冬上在想什么而问出口。我并没有义务要帮助这个女生,而且她昨天说不相信我说的话,还自己去试探不是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啊。听清楚啰?如果有人又因为友月同学的关系而受伤」
冬上笑得更深了。她彷佛看穿了我的内心。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我担心的事。然而现在,我的愤怒已经战胜了理智。
「她是自作自受吧」
「哼真可怜。」
冬上瞇起眼,抚摸着浑身发颤的少女的发丝。
「不过,远见同学,搞不好下次就不只是有人受伤而已哦。或许有人会因此死掉哦你明白吗?」
冬上改变了语气,她所说的那种可能性,让我的内心产生动摇。
「什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那种事吧。」
「那也是到目前为止啊。不过,以后不一定只是有人会受伤而已。你明知会这样,还打算放手不管,这样真的好吗?刚才远见同学听到那场意外没有人死掉的时候,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呢。」
这番话对我来说,还真是致命的一击。这家伙虽然有一半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但她早就认定我不会拒绝,所以才过来找我商量的吧。
「那妳要我做什么?」
「其实就是今天啰,因为学生会的事,这女孩和我会晚一点回去。虽然在学校里,我会尽量注意不让她发生意外,可是一到了外面,就没办法预防了吧?所以,你能不能在回去的时候,护送我们两个到女生宿舍呢?」
「我知道了。」
「谢谢。太好了,如果远见同学也跟我们一起走的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冬上这么跟女同学说完后,就将脸凑上来补充说道:
「我真期待,说不定有机会可以近距离看见魔法。」
这个叫冬上雪绘的少女,绝对不会让自己涉入事件之中,只会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她一定认为我没办法阻止友月所引发的不幸事件,非但如此,她还满心期待着不幸降临到那个女同学的身上。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样比较有趣,所以,在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时间点,找我一起行动。或者,她也打算试探我的能耐。虽然冬上没再提起过,不过当时我变魔术的时候,她曾经很感兴趣。
不能让冬上这家伙亲眼见识我右手的能力。
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若是友月打算用魔术夺走那个女同学的性命时,能够阻止她的,也只有我的右手,以及爱莉莎的魔术。
3
红色。那是渐渐西沉至山脚的太阳的颜色。
虽然常有人说如血色般的夕阳,但今天的颜色并没有那般混浊。红色的光辉,比起所有颜料都还鲜艳澄澈。明明是如此鲜明而强烈的颜色,却又隐含着忧愁。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任何颜色,能与这样的红色相抗衡了。
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下,教室染成鲜红色,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眺望落日。坐的位置,是前天我替友月搬来的课桌椅上。不,其实我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除了我以外,其它人完全看不见的少女,她也同样眺望着夕阳。
我向刚醒过来的爱莉莎说明事情原委。爱莉莎虽然有点气我擅自行动,但依然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她会帮助我。
「久等了,远见同学。」
开着门的教室入口方向,传来我一点也不想听见的声音。我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红色的河川、红色的道路、红色的天空。
在一片红色的世界之中,我和冬上,以及那位被当成目标的女生,三个人一齐走在路上。冬上和那女生两人并肩走着,我则稍微落后地跟在她们后头。爱莉莎轻飘飘地浮在我头上。
我们走在河流沿岸的马路上,和我平常走的路线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在通往女生宿舍的笔直单行道上,由于已过了放学时间,没有其它人影。
「喂,远见同学,我觉得如果真会发生什么事的话,大概就是现在了。」
冬上完全不在意身边浑身打颤的女生,如此对我说着。
「为什么?」
虽然我不想和冬上交谈,但却无法不在意她说的话,于是开口反问。这也是因为,我对那个女同学至今仍毫发无伤感到不可思议。听说其它人都是在早上以前就遭到意外,为什么只有她到现在还是平安无事呢。
「虽然我早上已经说过了,似乎有个人哀嚎着说,他遭到红色影子袭击。因此我想到一种可能性,就尽量让这女孩在学校里不要出现影子。虽然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但是从结果来看,真的什么意外也没发生。不过现在呢。」
冬上指向自己的脚边。在夕阳余晖强烈的照射之下,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前方地面上。
「啊!」
那个女同学发出一小声尖叫,紧紧依偎着冬上。冬上安慰似地抚摸着女生的背部,脸上却挂着笑容。
「那妳们等到晚上再回去不就好了?」
「虽然我也想这么做,但女生宿舍的门禁很早啊,没办法嘛。」
「」
冬上以冠冕堂皇的说法达成自己的期望,我口才笨拙,完全无法驳斥她。但这家伙既差劲又邪恶,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噗噜噜噜噜噜
当我听见前方传来引擎声,立刻反射性地采取防御姿态。不过那辆车并不是乘载货物的卡车,只是一台普通小型汽车而已,一般来说,只要躲到马路旁边,就不至于发生意外。所以我们都退到马路旁,只有一个人,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也不动。是那个女同学。
「喂、喂?」
我正想打算问那女同学要做什么,却看见她因为焦急和恐惧而扭曲了脸,惊惶失措地叫着:
「我、我的脚,动不了了!」
我冲到精神几近错乱的女同学身边,想要抱起她的身体。然而,情况就像她所说的,她的双脚牢牢地黏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怎么会」
这时我注意到了。她脚下的影子,正变成一片深红色,宛如血一般的颜色。更仔细一看,她的脚直到脚踝的部分,都已被深红的影子颜色所侵蚀。
「启介,这是魔术。而且并不是未定义的,是一种叫做『侵蚀红影』的定义魔术。不想出办法对付那道影子的话」
在我身旁呈现透明状的爱莉莎,慌慌张张地说道。
「想出办法该怎么做才好?」
逐渐逼近的小型汽车,似乎没发现我们的存在,而且好像也不打算减速。驾驶在干嘛啊、快点停下来啊!难道他以为我们应该要躲开吗?
「使用我的魔术消除影子的话,或许就可以了,但是」
爱莉莎犹豫不决,看着除了我以外的其它两人喃喃自语。我瞥了一眼冬上,她似乎完全没有要帮助我们的打算,只是故作慌张地注视眼前的情况。
怎么办?
「我先来试试。」
虽然还是有点迟疑,伹总比爱莉莎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要来得好,于是我把右手压在影子上。影子当然不只有五百圆硬币大小而已,而且右手也没吞噬过影子之类的东西。但它消除过魔术,即使是粗壮的圆木,都能以飞快的速度加以否定。
现在的话或许办得到。如果不行的话,至少也能争取时间,让爱莉莎能想出点办法,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
那辆车终于察觉位于前方的我们没有避开的打算,于是紧急踩下煞车,但是却无法违背惯性法则,直接朝着我们撞了上来。
搞不好我根本不用这么做也没关系,因为那辆车的速度本来就没有很快,就算撞上来或许也不会受到重伤。但是
消失吧!
我在心中如此吶喊,将右手压在柏油路上延展的红色影子抓住了它。在那瞬间,手心像燃烧般炽热,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反应。
砰咚!
我感觉到某种像是脉动的东西。彷佛是影子与右手交叠发热产生的错觉。
唰!
右手沉进影子之中不对,正好相反,是影子的红色被吸入手掌里。
接着在下一秒钟,混杂在影子中的红色,被我的右手吸到完全消失。这时重获自由的女同学,身体摇摇欲坠,我抱起了她,飞身奔向路旁。
而那辆车,这时正好重叠般地停在我们刚刚所在的地方。
驾驶对我们痛骂着「搞什么!」,我们只能不断道歉,总算让他离开之后,我起身叹了口气。
「远见同学好厉害哦,没想到你真的救了她呢。」
冬上佩服地对我说道。我毫无响应,只是看着瘫软在地,全身无法动弹的女生。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吧?
「喂,远见同学,你刚刚做了什么?」
「妳是指什么?」
「因为这女孩突然能动了不是吗?这不是因为远见同学你做了什么吗?」
冬上面带微笑,朝着我走过来,而正当我打算装傻的时候冬上的表情突然冻结了起来。
「咦?」
冬上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为、为什么这是什么?」
我第一次看见冬上的神色动摇,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染上了赤红色。更令人惊讶的是,影子里竟传出了说话声。
「远见同学你为什么要阻挠我?」
那种咬着牙根,一字一句说话的冷淡口吻我知道,那是友月的声音。
「是友月同学吗?」
「嗯是我。远见同学,你果然还是背叛我了。」
「不是的!我只是不希望友月同学再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我不这么做的话,我就无法继续活下去啊。」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说过了吧!妳这种做法,只会让妳的心枯萎而已。这样是不行的!」
「我不懂。」
「友月同学!」
当我打算继续说服她的时候,遭到影子禁锢的冬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喂,妳快离开我!妳是友月同学吧?所有的事都和我无关吧,妳要报仇的对象,应该是那个女孩吧?」
那个女同学,看着事情的发展,对冬上的话感到错愕,踉踉跄跄地爬在地上,转过身去设法要逃走。
「没关系?妳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啊!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是啊。到刚才为止,似乎是那样没错,我也曾经这么以为。但是,我现在已经全都知道了。」
「妳、妳说妳知道了什么!」
冬上的脸蒙上了恐惧的神色。
「在这影子当中全部都有。包括妳想过的事、做过的事、期待的事。冬上同学,妳真是个过份到极点的人。」
「啊!」
「没错妳明白了吗?我最恨的人就是妳。因为我终于了解,妳是让我活不下去的罪魁祸首。」
「骗、骗人的吧?等、等一下!远见同学、救救我!快点救我啊!」
我听见这句话后惊醒过来,往前踏出一步。
「你别动!」
但友月那声沉痛不己的吶喊,让我停下了脚步。
「拜托你、算我拜托你,不要阻挠我。不要背叛我」
「友月、同学?」
我心里犹豫着,就在我迟疑的那一刻,冬上那被染红的影子竟发出光芒。
「咦什么?」
冬上的双脚开始沉进影子之中。她的影子彷佛变成了无底沼泽,只见她不断地向下沉。
「住、住手!」
冬上发出惨叫。
「不行,只有妳,我要把妳完全消灭。」
「不要啊!」
我伸出了手,但是一切已经太迟了。冬上往下沉陷的速度加快,只听见噗通一声,她已经被影子吞没,地面上还残留着波纹。冬上的躯体完全消失,只剩下赤红色的影子留在原地。我屏住呼吸,望着眼前的异常光景,紧接着,那道留存下来的影子,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动了起来,开始往远方窜动。
「启介!」
爱莉莎在我耳边大吼,我这才回过神来。
「快点追上去啊!」
我知道,但双脚却动不了。友月那句「不要背叛我」,让我动弹不得。
「你振作一点!不然你要怎么帮助那个女孩啊!」
怎么帮助?
对了我希望她不要再怨恨这个世界。即使感到恐惧也没关系,但不要心存怨恨。因为那样真的会让自己变得孤伶伶的。
绝对不能变得像我一样,无法真心相信任何人。
双脚有了力气之后,我随即往地面一蹬。
我动了。如果心里没有疑惑,我还可以动,一切都还来得及。
「爱莉莎,走吧!」
「没错,卯足全力冲吧!」
这并不是背叛。我如果现在什么也不做,那才真的叫作背叛。不论是对友月,还是对我自己。
所以直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直到最后
我都不会放弃。
4
赤红的影子沿着地面全速移动,以我们再怎么跑也追不上的速度远离。
「可恶!」
光是不要跟丢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然而,那道沿着道路奔驰的影子,突然呈九十度转弯,移往河堤方向,在水面上滑行。
这么一来,就无法紧跟在后了,当我奔向下一座桥,来到对岸的时候,已经跟丢了那道赤红色的影子。
「启介,那边!」
但是,爱莉莎却明确地指往某个方向。
「妳知道在哪里吗?」
「因为那是魔术,透过波长追踪并不是件难事。」
「好!」
我朝着那个方向奔驰。穿越了难以通行的火车站前的人潮之后,走进住宅区里。
「呼、呼!」
虽然现在的速度降到只有慢跑那么快,但我不能停下脚步。
「啊。」
爱莉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魔术的波长中断了。」
「跟丢了吗?」
「不是,那里大概就是她所在的地方。就在前面了,启介,慢慢接近吧。」
「为什么啊?不快点不行吧?」
「看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等你赶到的时候,如果力气都耗尽了,那该怎么办啊。而且我有件事非得现在先说。」
看见爱莉莎一脸严肃,我减缓了速度地慢慢的走。
「是关于你右手的事。」
「右手?对了,虽然我之前叫妳说给我听,但现在不是说明的时**。以后再说就可以了。」
我这么回答,爱莉莎却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听我说。这是非听不可的事。」
「啊、嗯啊我知道了。」
在她的威严之下,我被迫点了点头,爱莉莎这么说道。
「我不准你再用那只右手破解魔术。」
「为什么啊?」
见到爱莉莎认真的眼神,我退缩地反问着。接下来明明就只能靠这只右手了。
「其它物体的话倒是没关系,伹就是不能用来对付魔术。随着每次的破解不对、是吞噬魔术后你的右手就会一直成长。」
「妳说成长?」
听见如此耸动的字眼,我不禁皱起眉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我刚开始没有任何感应。但是在你挡下了阵的魔术之后,该怎么说呢我从你的右手上,隐约感觉到一股气。然后,在我听你说了三年前发生的事,又看见你刚才吞噬了影子,我终于弄清楚了,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了。虽然以前妈妈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没当真,但是,那一定是魔狼。」
「『魔郎』?这么说来,果然也是一种魔术啰?我和友月一样,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用了魔术?」
「不是的,如果妈妈说的是真的,那你的右手和我们的魔术,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总之,如果情况真像我之前听到的那样,那么绝对不能让牠继续成长。我会设法对付对方的魔术,启介,你就专心地劝她就好了。」
「喂、喂!妳把事情说清楚啊!如果我再用这只右手吞噬魔术的话,情况会变成怎样?」
「我们大概就无法继续待在一起了。就算我全部向你说明了,或许结果也会一样。因为启介你一定会生气,所以,我现在才说。因为我想再维持一阵子合作关系。」
爱莉莎这么说了之后,微笑里透露出寂寞。
「我知道了。但是若真有必要的话,我还是会使用的。为了拯救友月同学,不论出现怎样的后果,我也不会有一丝犹豫。在一切结束之后,妳可要清楚地向我解释哦。」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你绝对不能太过冲动哦。」
爱莉莎投降似的叹了口气叮咛我。我用力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声「知道了」。
然后,我们再度朝着前方奔跑。
静谧的住宅区,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房屋的数量逐渐变少了。相对地,见到的房屋似乎一间比一间大,到处耸立着气派高大的房子。许多房子都围了围墙,感觉上很有压迫感。
回想起来,我听说过友月家里非常有钱。
冬上确实也这么说过,友月她明明家就住在镇上,却特地来全体住宿制的学校就读。
我渐渐想象得到前方会出现怎样的光景。
在并排豪宅群的一隅,一栋围墙特别高的屋子前方,我们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爱莉莎简短地说。我们先沿着围墙行走并寻找玄关,然后找到了一扇西洋贵族风的大门。
「友月」
看着门牌,确认了之前的想象是对的。
「喂!爱莉莎,妳看得见里头的情形吗?」
「嗯、大概的话可以啊。等我一下。」
爱莉莎说完后来回看着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就实体化降落在地面。
「吹抚之风!」
爱莉莎聚精会神,随即吟唱出咒文,突然一阵轻柔的风,以爱莉莎为中心吹抚而过。
「妳做了什么?」
「我用风去探查里头的情形啦。似乎是一栋很大的豪宅呢,里面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动。」
「没人在动?难道都死了吗?」
「不,感觉还活着。只是没在动而己。」
该说「果然如此」吗?情况似乎非比寻常。那么看来也没必要按门铃叫人来开门了。
我本来想叫爱莉莎让我飞到里头去,但又觉得不能再随意施展魔术,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然后,我走近位于玄关旁边大得惊人的入口,心想用右手或许就能让锁消失,直接进到里面去。如果不能用右手来吞噬魔术,至少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才一碰门屝,它便往里面打开了。铁制门屝发出了嘎然的尖锐声响。
「咦?」
我和爱莉莎面面相觑,但这时候也只能进去了。我们不安地踏出脚下的步伐。
眼前的宽广庭院,大得能盖上三、四间平房,庭院里铺了道路,可以笔直地通往前方的主屋。道路两旁种了修剪整齐的草木。
我们两人提高警戒,走在比住宅区还要静谧的庭园里。为了随时能施展魔术,爱莉莎维持着实体状态,我们的目标,当然就是眼前那栋四层楼高的豪宅。
「启介,刚才我调查时,入口那里有两个没在动的人。」
听完她这番话,我望向正面玄关那扇巨大门屝。乍看之下似乎没有看见任何人,可是门边似乎有着漆黑的物体,我瞇起了眼睛细看,才发现那是昏厥倒地的人,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小心一点,我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哦。」
「我知道。」
我快步地来到玄关前,果然看见两名黑衣男子倒卧在地。他们大概是这栋屋子的佣人吧。我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唤醒他们,可是现在以友月与冬上的事为优先,于是我把手探向大门。
喀!
脚下突然变得沉重。一个倒卧在地的男子,突然伸手抓住我的鞋跟。
「呜!」
因为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所以我冷静地拨开他的手,与门屝保持距离。
男人们同时抬起头,他们脸上都没有表情。不对,正确的说,是看不到表情,因为他们脸上戴着隐藏面容的面具。
「这、这是?」
我非常惊讶地看向爱莉莎。
「不对,这不是魔女狩猎面具,大概是疯狂信徒面具吧。」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察觉面具形状的确不一样。以前的是只有眼睛部份有洞口的白色面具,但男人们现在戴着的面具,上头却画着复杂的图腾。
「这也是友月做的吗?」
爱莉莎听见我的喃喃自语之后,摇了摇头。
「不,这恐怕是阵的杰作。那女孩的属性,是与『悲叹魔王』同调的愤怒和悲叹,她并不适合施展『探求愚者』的魔术。」
「什」
「不管是刚刚的定义魔术也好,或是眼前的面具也好,那女孩一定是与阵接触了。阵大概也在这栋宅邸里头」
「这样啊,那家伙把友月」
我不禁紧紧握拳。虽然越来越有赶路的必要,伹两名面具男却挡住我们的去路。他们的体格比我还要壮硕许多,即使我和爱莉莎连手,似乎也赢不了。
「爱莉莎,他们有什么弱点吗?」
「『疯狂信徒面具』是以个人为对象的魔术,先操纵对方,让他变成傀儡之后,再叫他执行命令。而且,他们的能力不受**的局限,所以应该拥有很强的力量,可说没有任何弱点」
爱莉莎说着话走到我的前方。两名面具男似乎对爱莉莎的动作有了反应,直接朝她飞扑而去。
「爱莉莎!」
我大声呼喊。只见爱莉莎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迅速朝着对方挥出一拳。
仅仅是如此,那两名男子就同时飞了出去,撞破了豪宅的门屝,颓然倒卧在地。
「对手只有两个。在精神力几乎满档的状态下进行肉搏战,我怎么会输呢。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应该以精神体应战。」
爱莉莎转过头来得意洋洋地说着,或许觉得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有趣,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妳在格斗技方面反而更强吧?」
「这取决于对手的情况啰。虽然不像魔术那么耗费体力,但还是会疲倦的,如果一大群人同时涌上来的话,我也应付不来。」
爱莉莎说话的同时,走向了失去门扉的玄关,我也跟在她的后头走。照这情形下去,或许真的轮不到我的右手出场,不过我还是没乐观到相信事情会那么顺利。
进入玄关之后,占地宽广的大厅映入眼帘,正面是通往楼上的长梯。长梯似乎在中途分成左右两边,再继续往二楼延伸。
太阳已经消失在山的棱线后方,从外面射入的光线逐渐变暗。但屋内却没有任何一盏灯亮起,大厅四周被黑暗笼罩,让我无法掌握正确的距离。凭借从上方的巨大窗户与破损的门扉透入的微弱光线,才勉强看得见眼前的情况。我看见到处都有人倒在地上,虽然现在他们大概不会起身攻击,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你为什么来?你这么想救冬上同学吗?」
友月的声音从某处传了出来,她的声音回荡在宽广的空间中,因此无法分辨是从哪里传来的。我环顾四周,却遍寻不着她的身影。
「不是的!我想救的人才不是那家伙!是友月同学妳啊!」
我朝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友月大喊。
「我已经不会再向谁求救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战斗。」
「我知道。去年意外发生的时候,什么事也没能做到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我不想看友月同学继续改变,到最后失去了自我!」
「远见同学我不明白。我做的事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在她说话的同时,屋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面向声音的来源。分岔成两边的长梯的右上方,有一道人影缓缓走了下来。我朝着那人影继续说道:
「让友月同学留下痛苦回忆的那些家伙,就算发生了意外,我也只认为那是他们自作自受,根本不会同情他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毕竟,我可不是一个烂好人。」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从巨大窗户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让那道人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因为我知道,亲手伤害别人的想法,毫无疑问地是在抹杀现在的自我。即使那是不得不做的事」
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友月的身影,她身上穿的不是平日的学生制服,而是一袭犹如闇夜般漆黑的晚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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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月同学,妳不能许下那种愿望,绝对不能作出『去死吧!消失吧!』之类的祈祷。就算妳有多恨冬上,妳也不能杀了她,我不希望妳像我一样,身上背负着人命!」
「你是指你的妹妹吗?」
我点了点头。
「嗯,在一场意外当中我没能拯救我的妹妹由衣。虽然我也曾经想过,那是一件无可奈何的意外,但是,只要我一想到,如果当初我没松开她的手然后再想象着她应该有的未来,就会令我痛苦不堪。因为那种没得选择的可能性,沉重得让我快要崩溃。我讨厌再回想起相同的回忆,所以我变得很胆小,战战兢兢地在这世上活着。就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这个家伙。」
我说完以后,望向了身旁的爱莉莎。
「我?」
爱莉莎听见我突然讲到她,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家伙让我回想起我遗忘已久的自我,虽然是在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但是她却也给了我一个契机,让我回到以前的自我。不、不对我没有回到以前。因为已经改变的事物,再也无法回复以前的样貌。我只是变得可以诚实地面对自己。我不希望友月同学也背负着一样的东西,即使妳不会有罪恶感,但人命真的太过沉重。所以我才想劝阻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妳的手!」
「你太任性了。」
「或许是吧!但是」
「不可能的。那样的话,你要我怎么办才好?放弃挣扎,忍气吞声承受痛苦吗?还是你想叫我逃跑?完全不可能。再这么忍耐下去的话,我会支离破碎的。我已经无路可逃。所以,就算在前面等着我的,是远见同学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我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就在我打算开口驳斥的时候,爱莉莎抢先一步吼了起来,她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着。
「妳在说什么啊!应该还有其它办法吧!为什么忍耐之后就会支离破碎啊!妳的情况用魔术也没办法解决吧!」
她似乎无法再忍耐下去她明明说要我负责好言相劝的。
友月的表情出现动摇,她的视线移向爱莉莎。
「妳就是远见同学说过的那个不合逻辑的人?」
「不、不合逻辑?算了,大概是吧总之,妳别再继续使用魔术了。不用那种东西也有办法解决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友月看来似乎是在微笑。
「妳是个率直又坚强的人。我似乎也能了解远见同学能改变自己的原因了。我想,如果当事人是妳的话,即使没有魔术,也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但是我我很软弱。妳听好了,有的人是只要没见到奇迹发生,就无法产生转变的。所以,我也只能够依赖这种力量啊。」
随着她话声一落,昏暗的大厅突然充斥了橘色的光芒。那并不是灯打开了,而是熊熊燃烧的火光。大厅四处冒出了炽热的红色火柱。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没咏唱『启动语言』啊?」
爱莉莎惊讶地大喊。
「友月同学,妳想做什么?」
「我要烧光一切。烧掉这个束缚住我,又把我赶出去的家、还有家里全部的人,还有她、所有的人事物,我都要烧的一干二净。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出去吧。一切已经太迟了,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再挽回什么了!」
「呜!」
友月说的她,应该是指冬上吧。她想烧了整座宅邸吗?虽然我不知道友月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她似乎对这个家怀抱着强烈的憎恨。
我试图要接近友月,但到处冒出的火焰,阻挡了我的去路。
「哇哈哈,这个小女孩很厉害吧?」
就在此时,响起一阵嘲笑我们的声音,是那个男人。声音是从与友月反方向的阶梯传过来的。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正是那个蓝眼睛的高大男子阵。他没戴太阳眼镜,用眼罩遮住其中一只眼睛。
「阵!果然是你!」
「没错,是我给了她所想要的东西。不过,真没想到在我发出邀请函之前,你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和她作对。我原本还想怂恿她去攻击你们的,现在这情况倒是替我节省了一些时间。」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你到底想利用一个人利用到怎样的地步?你到底想破坏我的回忆到什么时候!」
爱莉莎浑身颤抖地吶喊着。她的声音充满了悲恸,让我大吃一惊。
「怎么?还在回想以前在方舟时的幻象吗。嗯在那里和小姐妳度过的时光虽然也不赖,但那毕竟都是我在演戏。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这种力量啊!」
放声大笑的阵,挥舞手臂之后,原本倒卧在地的人们,脸上随即出现与玄关的两名男子相同的面具,缓缓地站起身来。爱莉莎紧咬着牙根,像是抛开杂念似的摆出备战姿势。
「虽然比预期快了一点,但我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次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我让她学会了所有「悲叹魔王』的定义魔术。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她已经可以熟练地使出某种程度的未定义魔术。看来,『悲叹魔王』与她的属性很相符呢。我完全没料想到,在这个城镇的粮食里头,居然会出现这种奇才。」
「熟练地使出未定义魔术?怎么可能」
「就是有这样的事。哇哈哈、既然妳这么说了,喂,让他们见识一下吧!」
阵对友月下达命令,不过她却以映着焰光的红色瞳孔瞪视着阵。
「啰嗉。」
阵的脚边瞬间冒出一道火柱,他吃惊地飞身往后退。
「妳这是干什么?」
「别命令我,别束缚我。你跟她都一样惹人厌。」
「我应该告诉过妳吧?赋予妳力量的人是我。别因为我给妳一点特殊礼遇,妳就得意忘形了。况且,妳还是我的粮食,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
「听懂了吗?听懂的话,就杀了他们。妳不想失去这份力量吧?」
友月瞪视着阵一会后,迅速地转向我们。
「阵你到底对那女孩做了什么?什么是粮食?你的目的是什么?那和你在网luo上刊载的、制作方式错误的药方有什么关系吗?」
爱莉莎开口提出质问。阵满意地看着转身面向我们的友月。
「啊?哇哈哈、妳终于注意到那个药方了吗?唉呀、那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方舟里没有计算机这个词汇啊。而且网luo这东西,对于文明停留在千年之前的方舟人来说,应该是无法理解的概念吧?」
「说够了没!快回答我!」
「什么啊,真是啰唆!唉,算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妳知道了,妳也无能为力。一切正如妳想的,流出情报的人就是我,制作方式有问题的药方,其实也蕴含了意义。妳一定知道我们的魔术的基本原理吧?也就是藉由通道向神借取力量。」
「那是当然的吧。」
「祂们出借力量给我们,当然也是因为有利可图。祂们会吸取我们的精神体与肉身作为报酬,协助我们完成自身的愿望。然后祂们的力量就会不断增强。也就是说,表面上看起来是我们在利用祂们,但实际上我们只不过是祂们的粮食而已。」
「那些事我知道。」
爱莉莎心浮气躁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也能这么想吧?人类是不是也能做到相同的事呢。」
「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办得」
「哇哈哈哈!说得也是,人与热播之间本来就没有契约。但是呢。若改变想法的话,就有一个漏洞可钻。我问妳一件事,妳对于自己向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神借助力量,从来都不会出现不协调感吗?」
「因为那是爷爷新发现的」
「不可能有那种事吧!在形成界里,根本没有我们不知道的神,因为那是这个物质界的精神体世界。即使是一个已遭到毁灭的古代文明的神,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没有信徒、没有粮食的神,在形体变得模糊之后就会消灭。况且,在和唯一一个精神体同调的魔术中,同时存在三种系统,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也就是说,这里头一定暗藏玄机。就我所想象的,至少,真正的神只有一个。如果不把另外的两支神柱想成是创造物的话,一切就不合逻辑。一定是妳的祖父赫斯-史特林动了手脚。」
爱莉莎听见阵的话之后表情变得僵硬。
「不、不可能有那种事。这样魔术的定义会瓦解的!」
「那是为了消灭魔术的魔术。什么定义之类的,根本是狗屁吧?我在『方舟』里得知你们对魔术的概念后,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问题在于是怎么创造出来的?我不停思考着那个方法,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因为是与高次元存在直接连系的同化魔术,所以是可能执行的方法。妳想想看,既然我与高次元存在同化了,那么就代表我既是魔术师,同时是高次元存在的终端吧?」
「那又怎么样」
「哈!妳还不明白吗?也就是说,那种药是让他们与我的精神波长同调的药。是为了在我连系通道后,让他们透过我来使用魔术,因此,我也能得到粮食。这些家伙是我的饵食也就是我的粮食,妳明白了吧。虽然我不太使用『悲叹魔王』的力量,但为了增加粮食的量,我也和祂建立『通路』。这是一种实验。为的是实现我的愿望。然后,我的计划成功了,妳看吧!」
阵大喊之后,脱掉了黑色大衣,里头是与黑色呈现鲜明对比的白色衬衫,但衬衫上却早被染红了。那是由身体各处渗出的血的颜色。
「由于先前的魔术的反作用力,我的**早就残破不堪,即使死了也不足为奇。但是我还活着,我已经超越人类了。」
「怎么会不可能」
爱莉莎不敢置信地望着阵。
「哇哈哈哈,很吃惊吗?要是妳东张西望的话,可是会陷入险境的!」
这时我看向前方。友月正站在一片火海的楼梯中间,看着我们。
「友月!」
我呼喊着友月的名字,但是她却没有应答,反而朝我伸出一只手。
「掠夺就是幸福。在满是令人晕眩的血红深处,其勇猛之姿因疼痛而颤抖。毁灭希望的悲伤之王。」
友月以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们,开始咏唱起咒文。她这次是要使出货真价实的魔术了吧。爱莉莎看着友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轻声地拜托爱莉莎:
「爱莉莎,我拜托妳,请妳别杀了友月同学。」
「我知道。从阵刚刚说的话来推断,只要打倒阵,那女孩就会失去魔术。所以我要攻击的对象是阵,我不会阻挡那女孩的魔术,只会躲开。之后我会立刻进行攻击,启介你只要专心避开攻击就好。」
「知道了。」
于是,我们紧盯着咏唱咒文的友月,以及缓缓逼近将我们团团包围的面具集团,暗中等待时机,那些脸上有面具的人,似乎为了不受魔术波及,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就不再逼进。
「剥夺自我的愤怒。盲目的红色愿望。覆盖一切的痛苦之火、报应在夺走我物的人身上吧。」
友月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我,眼神中带有很深的敌意。但我并未对她的敌意作出响应,因为如果那么做,我曾经对友月说过的话,全都会成为谎言。虽然我不觉得自己的心意能传达给她,但是仍试图用眼神诉说:
我是来救友月同学的
我发现友月的眼里出现瞬间的动摇,但是还是听见她喊出声音,彷佛要斩断一切。
「怒火之焰!」
友月手中爆出红色亮光。
「就是现在!启介快闪开!」
爱莉莎大喊之后飞向一旁。当我打算奔至另外一边时,全身却突然像被绳索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咦?」
我低头一看,发现身上到处缠着像是黑布的东西。
「这是闇黑咒缚。我就先送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上西天吧。」
阵对着我这么说。看来他刚刚趁着友月的咏唱,暗自施展了魔术。爱莉莎见到我身陷险境之后,将原本朝向阵攻击的魔术,疾速转向友月。
「狂刀」
「住手!」
我大声呼喊阻止爱莉莎,她吃惊地停下咒文的咏唱。
在下一个瞬间,在我眼前的一切,变得非常鲜明。
散发着红色光芒,熊熊燃烧的火球直逼而来。逼近的炙热,让我的肌肤感到阵阵刺痛。被黑布束缚的右手动弹不得。一切都来不及了。
热源穿入地面,使其溶解蒸发,并且冒出腾腾热气。
刺鼻的烧焦味扑鼻而来,这才发觉到我还有知觉。
「为什么?」
我居然还活着。虽然脸部与手臂等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轻微烫伤而感到刺痛,但除此之外,身体并没有大碍。我转过头去,看见那股庞大的热量,在地面烙下深深的凹痕。
「启介!」
爱莉莎冲上前来确认我的安危,然后拚命地扯掉绑着我的黑布。重获自由的我,抬头望向应该已经作出致命一击的友月。
「哈哈哈偏掉了。」
友月在哭,面带笑容的她却流着眼泪。
「刚才在攻击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失去』的意义。明白了的话就做不到。我该怎么办才好?」
友月低下头啜泣,阵焦躁地出声喝斥。
「妳在干什么啊!妳想实现妳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