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玉坤骑着马,不时地瞅着后面的车厢,心里暗自称奇。在宋铮获得武状元前,尧玉坤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然而,看其交往的人,莫不是大富大贵者。徐明轩出身巨富徐家,黄岳就更不用说了。最让人搞不懂的是,一向以跋扈闻名的黄岳,似乎对宋铮格外看重。武状元说起来好听,实职也不过是军中一个低级将领,犯不着让黄岳如此。
尧玉坤纳闷儿的时候,宋铮与黄岳正对坐在车厢里。黄岳的座驾,真称得上是宝马香车了。整辆车由六匹高大的骏马拉着,车厢比寻常的大上一半。车内也十分宽敞,四壁均镶以熟牛皮,座下也是厚毯,暖和异常。车内显然已经用薰香薰过,感觉颇为舒适。
已至深夜,又是冬季,大街上人烟稀少,城市的喧哗也静了下来,惟能听到马蹄踏街的声音。
“大公子,今日之事谢过了。不然的话,我倒真有些顾忌。”宋铮摸不清黑影的目的,所性不再想,与黄岳说起了话。
宋铮本不想这么快与黄岳拉近关系,但今日之事,黄岳出头显然比自己更合适,也大大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如果再拒人千里之外,倒显得宋铮矫情了。
“小郎哪里话,那逄霆今天也是欺人太甚,不揍他一顿,小郎也出不了这口恶气。”黄岳呵呵笑道。
前两天,黄岳亲至宋府,代表父亲向宋珏贺喜,与宋铮谈了半个时辰。再加上初次的印象,宋铮感觉,这黄岳虽然有些张扬,却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可恶。至于黄岳为何看重自己,宋铮也有些明了。
黄岳之母包氏本为黄元度正妻,黄岳与黄娇是真正的一奶同胞。黄嵩之母也称包氏,与黄岳之母是堂姐妹。黄岳之母去世后,黄嵩之母便扶正了。至于黄娉与黄婷,则是由另一名偏房所生。
黄岳与黄嵩,别看年岁相差六七岁,却是不合。黄嵩自小聪明伶俐,好读书,数年前便考中进士,现为江宁府少尹之一,相当于首都副市长级别的官员。黄岳则自小顽劣,不喜读书,常在酒楼伎馆厮混。随着黄元度地位升高,黄娇位列西宫,黄岳更成了江宁城大哥级的纨绔,也干了一些欺男霸女的事。虽说这两年收敛了性情,但以前落下的名声不是那么好改的。现在,黄岳挂了御前都卫的闲职,领着一份俸禄而已。
对于两个儿子,黄元度自然更看重黄嵩,有什么事都让黄嵩去干。而对游手好闲的黄岳,则时常训斥。在外面威风凛凛的黄大公子,在黄元度面前却抬不起头来。
宋铮对黄家的内幕虽然不清楚,但还是知道黄岳的招揽之意。黄岳似乎有点知耻而后勇的意思。既然他如此上道儿,那宋铮也只能借力为之。对宋铮来说,黄家打得越热闹越好,最好是鸡飞蛋打。相对于黄嵩,黄岳虽然劣势明显,但毕竟是嫡长大公子,通过黄岳之手与黄嵩斗一斗,倒是一大乐趣。在自己攀上高位前,能让黄嵩过得不舒服,似乎也不错。
“小郎,你与徐明轩是如何相识的?”
“哦,是在历城认识的。说起来这事还有些意思,当日我刚刚游历回来,在陆守备府中暂住。明轩与乔总督之子乔尚、安抚使侯文宪之子侯仲连,一齐到陆府……”宋铮倒也没什么隐瞒,将当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黄岳笑道,“原来与我一般,也是不打不相识啊。”
“算是吧。自那以后便交往起来,来江宁时又是同路,便成了好友。今日请尧大哥他们,便把明轩也拉了来。”
黄岳稍等了一会儿,缓缓问道,“这徐明轩是否对我心有芥蒂?”
宋铮一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此事另有隐情,只是此时不方便告知小郎。若小郎有兴趣,改日咱们可以详谈。”黄岳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落寞。
宋铮却不太相信黄岳的说辞,这种欺男霸女之事,即便过程有所不同,但性质是不变的。唐琬毁了容,现在仍然在济慈庵里呆着呢。黄岳还曾透露过,他的名声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有人故意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宋铮对此同样不与置评。如果黄岳行事检点,即便有人造谣也无法空穴来风。
宋铮不愿说这个话题,便转口道,“大公子,后天下午,我想与家父一起拜访宰相大人,感谢他只是不知道大人能否拨冗一见?”宋铮获得武状元,逄桧和荣国公逄通,都是派人直接向宋铮道贺。而黄元度则派黄嵩,以祝贺宋珏的名义登门的。按照礼节,宋家在回拜时,自然要有所不同。到宰相府,需由宋珏和宋铮父子一同前往;而到王爷府和荣国公府,宋铮一人前去即可。
“行,那我转告家父。”黄岳痛快地答应了。
马车行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宰相府。宋铮与黄元度告辞而去,与尧玉坤一齐来到西城门。禁军在城楼上专门有一个房间,两人梳洗了一下,换上统领衣服,便静等乾字营和震字营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