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习习,车马辚辚。漫天风雪中,大汉帝国出使乌孙的使队车骑沿着玉门关外的塞垣(汉长城)西行。这道亭障塞垣(汉长城)东起幽州辽东郡的浿水(今朝鲜清川江)之滨,临近朝鲜故地新置的乐浪郡(郡治为今朝鲜平壤),西至凉州敦煌郡的玉门关,一直向西连绵到西域盐泽(罗布泊)之溿,东西连绵二万多里。
玉门关外的塞垣居于籍端水(疏勒河)之上,北面就是大碛(唐代称为莫贺延碛,今哈顺戈壁)东面和匈奴人的大漠(喀尔喀高原西南的巴丹吉林沙漠)接壤。虽然不是砂碛之地,但草木依然稀疏。西流的籍端水(疏勒河)只有夏秋时节才会注入盐泽(罗布泊),一年的大部分时候干涸的河道旁只生长着一丛丛刺棘。
长史站在軿车上凭轼而立,看着鱼贯而行的辎軿车队和两边策马的骁勇卫士,旌旗迎风招展,车骑盛大,矛戟威武,甲胄鲜明,远方天际一片荒凉苍莽。顿觉慨然有古代兵车甲士出征沙场的豪情,不禁朗声吟道: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
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楼兰王子安归和节使的庐儿鱼服坐在同一辆軿车里,安归掀开帷幕,望了望远处护卫车侧的屯候骑士,用匈奴语问道:“那人认出你了吗?中郎将和我刚才都为你捏了一把汗,虽然我装作听不懂中郎将和绣衣使者对答,但也暗暗为中郎将和你着急,中郎将慢条斯理地随口乱编,倒是弄得绣衣使者气急败坏。可是你,为什么要对着那人看呢?你还怕他认不出你来。”
鱼服苦笑着说道:“我如今累累若丧家之狗,即使是刀斧交项,也想引颈受戮,希望最后能有尊严地死去。我听说霸王自刎前说过要把自己头颅送给故人,谒者与我也算得上是故人,我就是要把自己的头颅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