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浑身大大小小,都是新的伤痕。那件贴身的里衣几乎就是一件血衣。
手臂上、前胸、后背,都是长短不一的刀伤和枪伤。尤其是肩胛上的枪伤,几乎贯穿,虽然不是致命部位,但把衣服除下的时候,沾着血肉拉开,原本刚刚止血的伤口又弄得鲜血汩汩。
“敏敏,别看了。”赵统柔声道。他唇色发白,整个人因失血而显得无力。
“我去打水。”我哽咽着说,上前去把染满血的盆端起,走了出去。
其实水就在外帐,之前赵广就叫人准备好,我只需要端进营帐就可以。我把血水倒掉,冲了一下盆,再倒进干净的水。
眼泪成串地掉在水里,不见痕迹。我不想就这样进帐,抬手要把泪水擦掉,可刚擦掉就又涌了出来。
我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把哭声压在手臂之间,身上沾染的血迹又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
“灵兮,还是让我来吧。”头顶传来声音。
我抬头,是赵广。他眼神中带着怜惜,正低头看着我。
“不用了。”我擦掉眼泪,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端起身边的盆,“我这就去。”
我再次进入营帐,坐到赵统身旁,拧了布帕一起清理他的伤口,我极力控制住自己不掉泪,一点一点地清理。因为有我的帮忙,所以医官可以及时给他伤口上药,两人合力,费时不多便把伤口都处理好包扎好。
医官又叮嘱了我和赵广一些禁忌的地方,对于外伤,赵广的经验远比我来的丰富,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听着,我则听得非常认真。
送走医官,赵广立刻端起一边的盆,说了句“我来。”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小子……”赵统喃喃说了一句,嘴角却抿起一个微笑。
我依旧坐在她身旁,低着头,内疚异常。
“怎么了?”赵统微笑道,“我不是没事吗。”
“对……对不起。”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赵统握住我的手,“别这样,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了。”
“我怎么知道!”我试着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我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从来不哭的,被人甩了都不哭的。我怎么知道到这里后就这么爱掉眼泪……”说着我用另一只手抹了下眼睛。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我耍起无赖,“你为什么要那样,你要是有事叫我怎么办?说好说好你不会在我前面……”
赵统又握了握我的手,打断了我下面的话,“好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虽然我说不出什么威胁的话,也知道即使说得出也没有什么用,但还是不甘心地要说一句,“你要再这样,我就去嫁给刘禅,把历史弄得天翻地覆。”
“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你嫁给姜维。”赵统反而有些感慨。
“赵统!你!”我有点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起来。
“好了,别生气,开玩笑的都不知道。”他把我重新拉着坐下,“我还等着和你环游天下,怎么舍得放手。”
他抬手摸摸我黏腻腻的头发,“你看看你,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他又擦了擦我的脸颊,拿手指上擦下来的血迹给我看,“快去收拾一下吧。然后去休息,你也很累了。”
“嗯,”我答应道,“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把被子给他盖好,看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才离开营帐。
一出帐门,发现姜维和赵广都在外面等着,看我出来,赵广嘴角带着个有些暧昧的笑,自己进了帐。姜维则走上来说,“丞相要见你。”说着他又上上下下地看看我,“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我摇摇头,表示不用。一来要洗干净要花费挺长时间,另一方面我知道自己闯了祸,我现在这个样子跑去见我爹,多多少少能博得一点同情。毕竟他还是相当疼我的。
这世界上敢算计诸葛亮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姜维只把我送到中军帐口,让我独自进去。
帐中有些昏暗,我爹坐在案前,又在批阅公文了。
我挪到他身边,低低地叫了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