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我大叫。他把自己的坐骑杀了,等于要步行和后面的追兵比,这和自杀无异。
他根本不理我,执过缰绳不让马因为吃痛而乱跑,血汩汩地从马脖子里流出来,加上那马本来就疲乏至极,很快它就步履颤巍,赵统就势一拉,那马就向我这个石堆倒过来。
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要从石堆里挣脱出来,他对我吼一声,“藏好!”
“阿承——”我一边哭喊一边想要推开倒过来的马尸,可那尸体太重,加上倒过来的势头,我一下被挤了回去,严严实实地陷在石头的凹陷当中。
“敏敏,”我仍然听到他的声音,“不要怕,藏好,等到没有人了再出来……”他稍稍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保重。”
立刻我听到奔跑的脚步声。
那声“保重”在我脑壳里面久久回荡,几乎震耳欲聋。那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再见吗?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他这是不要命了吗,可是,可是……他不要命了,我怎么办?
他这是,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吗……
马尸严实地压在我面前,脖颈处的伤口还留出温热的血,一滴滴地滴到我脸上,顺着我的身体流下,那浓烈的血腥味让我几欲昏厥。眼泪疯狂地涌出眼眶,赵统啊赵统,肖承卿啊肖承卿,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用这么决绝的方法来救我,我就是死也是咎由自取,为什么,为什么……
很快后面的追兵赶了上来,看到了马尸,由于那马之前的奋战之中就已经全身染血,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马的致命伤口,还以为是力竭而亡。
我听到一个人阴笑着说:“他们现在没有马了,快追上去,取他们首级向将军报功!”
那些人立刻打马继续前进,只剩我在那石头当中瑟瑟发抖。
衣服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打湿,寒凉的风从石缝中灌进来,带走全身所有的温度,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发抖,是因为担心发抖,还仅仅是因为寒冷。我竖起耳朵,听那些人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前方,我不敢动一动,怕错过任何一个声响。
我怕听到惨叫之声,我怕听到叫嚣围打之声,我怕听到那些人功成回师之声,那只会证明一件事,我心底最害怕的那件事。
赵统,你这混蛋,说好你要死的比我晚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时间如同凝固一般,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秒,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我浑身僵硬地靠在石头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好像要把我体内最后一滴水都化作泪流出眼眶。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马蹄之声打破了之前极度的平静。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块块碎裂开来,痛得不能自已。那些人,回程了么。
我闭上眼睛,感到整个身体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就让我永远呆在这个石缝里吧,不要让我看到,不要让我听到,不要让我知道……
马蹄声在石堆前停下,接着,马尸被人移开了,突如而来的火光让我的眼睛无法承受,一阵晕眩感瞬间冲上大脑,我人一下子软了下去。
“灵兮!”一双手把我接住,从石头里面抱了出来,那声音听来熟悉而美好。
“伯约!”脑中的晕眩渐次褪去,眼睛聚焦在了姜维脸上,“你怎么会来的?”
“赵将军为防此行有变,自己先领二百赵家军出发,然后让其弟召集完毕其余三百人后,作为第二队跟随而来。我得悉后向赵小将军要求,和他对换,他守在丞相边,我前来追赶。”
赵统,他最终还是比我想的周到得多。
我渐渐放下心来,可是当我环顾四周,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伯约,赵统呢?他人在哪里?”
“刚才我们在岔路碰到他,他领了一部分人引敌而去,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姜维眼神闪烁,似乎带着敬佩,但还有几分其他什么情绪隐含着里头。
“快!快去助他!”我拉着姜维的衣服,声音沙哑地恳求他。
“可是你……”他看着我浑身是血。
“我没事!”我不管自己拉着个破喉咙,几乎要吼出来,“求你,求你去救救他好不好?”
旁边姜维带来的赵家军中有一人立刻下马,把坐骑让给我,对姜维拱手道:“请姜将军立刻去援,在下愿把马让与姑娘,在下步行尾随。”赵家军中只有极个别赵统和赵广的心腹才知道我的身份,虽然我是男装,但我现在的样子要是看不出我是女子,那绝对是瞎了。
姜维稍加思虑,点点头,“好。”说着他把我抱上马,然后自己上马,扬手一鞭,朝前方飞驰而去。
我完全没有方向感,只知道跟随着一起跑,那把马让给我的步兵脚力相当好,虽然比马慢一点,但是始终离我们不太远。我曾听说过好的步将行进速度不亚于马匹,据说当年关羽身边的副将周仓就是这样的能人,步速能快过赤兔宝马。
很快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林中有火光,喊杀声和刀枪相击之声从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