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沉着鼻音“嗯”了一下,听的出来,他很不高兴。
“赵统的伤势怎么样?”我爹问。
我照实说了,他听了脸上并无表情。
“你自己呢?”他又问。
“我基本没受伤,”我老实说,“身上的是马血。”
我爹放下手里的笔,让我坐到他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我坐到他身边,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爹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只在听到魏延副将拦住我们去路的时候,眉毛稍稍挑了一挑,脸色似乎也阴沉了几分。
“爹,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要罚就罚我,和赵统还有姜维没有关系。”我恳求道。我知道虽然时代不同,可坦白罪行争取宽大处理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爹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翦手看着他背后的地图,但好像又不是在看地图,他的视线似乎直接穿过了眼前的所有事物。
“爹?”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没有马上回答,看上去依旧在思考当中。
“爹?”我看他一直无甚反应,又叫了一声。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诸葛灵兮,你平息了魏延背反军令的……”他想了想,说,“背反军令的误会。本应有功,但你知情不报,自作主张,导致将士折损,功过相抵。”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却是温润一片,“快去收拾一下,休息去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我爹果然疼我,这样就放过我了。他刚才叫我全名,那我也应该还以正式礼节。我跪到地上,低头拱手,恭敬道:“谢丞相大恩。”然后看他挥了挥手,我退了出去。
姜维在帐外踱步,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问我怎么样了。我故意做出擦额头甩汗的动作,他心领神会,也宽慰般地笑了。
“不过,伯约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我对姜维拉拉自己的衣服,故作无奈地看着他。
他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温和地笑道,“好,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在姜维的私人营帐的后帐中,宽去全身衣物,坐到已经盛满热水的澡盆里面去。大大地呼出了口气。
而姜维此刻正在营帐外给我望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借了他的营帐洗澡,不然怎么说他是我的蓝颜知己呢。
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军营里总有很多不方便,虽然说我平时也可以晚一点在我爹的后营洗澡,但是他时不时地睡得很晚,所以我要用就必须更晚。
后来有一次,我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药汁弄在身上,不但黏腻,而且还难闻,正好撞见姜维,他知道缘由后,有点犹豫地说,其实可以借他营帐用,说完就脸红了。
我觉得他这个人有趣得紧,明明是帮人还要脸红,当然我也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不会趁机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所以就到他营帐里梳洗了一下。
于是乎,特例就成了习惯,而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每次我借用他营帐的时候,他总严肃地守在帐外。想想就觉得我真是奢侈地该大卸八块,姜维何许人也,孔明身故之前,效力于马前,守卫于边疆;孔明身故之后,得其衣钵,后更是官拜大将军,掌蜀汉军权,九伐中原。这样的人竟然给我守浴室门,只是有够惊世骇俗。
当然这事肯定不能给赵统知道,不然他一定气死。不过也不能怪我,他和他弟弟住一个营帐,我的确不方便打扰。
所以说,在军中有个蓝颜知己,还是很有用嘀。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把身上的味道,和纠结在一起的头发都弄干净。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我只像以前习惯性地带了内衣和中衣,可这次那件外衣已经不能穿了。
“伯约。”我向帐门口叫道。
姜维听到我的叫声,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一下愣住了。
我看他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再看看自己身上,觉得没什么异常啊。虽然我只穿着中衣,可这是男装,就是领子宽了一点,露出了点脖颈和锁骨,其他可都包的好好的。我想可能不是我的问题,于是也没怎么在意,对姜维说:“伯约,我忘了带外衣来,你能不能给我去拿一下?”
姜维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帐内有些热水产生的雾气,并不是太看得清楚他的脸色,不过我觉得他好又脸红了一下。唉,这姜维,大家都这么熟了,还不时地会脸红,真是和马背上英勇果敢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他走出营帐给我去拿衣服,我准备去收拾一下我换下来的脏衣服,可刚一转身,突然一阵晕眩感奇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