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胜押着“金羽凤”行于林间,单廷珪对关胜道:“巡检初来此地就立大功,这婆娘唤作云凤婷,曾听前任巡检言她好生了得。”
魏定国则道:“我看是前任巡检无能罢了,连个女子都斗不过。”
那云凤婷在关胜马上气的大嚷道:“你那黑脸鬼休得胡说!有本事的放我下马来一对一的放对!看你姑奶奶不削平了你!”
关胜听她言语粗鲁,不禁言道:“真是好泼辣的娘子。”
云凤婷挣扎道:“你这红脸贼也休要猖狂!哪天落到我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边魏定国怒道:“请巡检大人放她下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贼妇!也让她识得‘神火将军’大名!”
关胜劝魏定国道:“兄长何必与女子斗气,待我将她送交衙门发落了便是。”
但听那云凤婷对关胜嚷道:“你堂堂九尺的男子欺负人家一个女儿家,算得什么好汉?”
关胜觉得面上不好看,又见那边魏定国又强烈要求与云凤婷来单挑,因而无奈,心想就当谢单、魏相救之情,三个都在这里,料想云凤婷也跑不到别处,从而放了她下马。
魏定国见了,下马持刀大笑道:“前番我与单大哥回返蒲东时就听得你这伙盗贼虚名,就凭你一个弱女子也妄想威震蒲东?今天我‘神火将军’就以你来扬名!”
言罢魏定国就要上前与云凤婷相斗。
那云凤婷急忙说道:“你这黑脸鬼好生的不要脸,你拿着那么大把钢刀,却让人家女儿家空手相斗不成?”
言罢,云凤婷示意关胜将腰中佩剑借她。关胜见她眼神执着坚定,自己竟真将宝剑借给她了。
云凤婷持过宝剑便与魏定国相斗,刀来剑往斗了十六七合,那云凤婷连连后退。关胜与单廷珪站在这边心想这女子就要输了,却忽见她寻了破绽转身跳入树林。关胜吃了一惊,急忙驰马向前。到了树林内却是乱木丛生马行艰难,因而关胜跳下马去追赶,这边单廷珪也急忙与魏定国跟去。追了一程,关胜望见那云凤婷背影,急忙发喊着追上前。
云凤婷退到土坡边上,望着身后的小河对关胜道:“你们别再追了!再追我就从这跳下去!”
关胜急忙劝止道:“娘子不要如此!你且随我回去,我自会秉公处理的。”
旁边单廷珪赶来道:“大人何必为她求情?山贼盗匪乃是重罪,她被捉住免不了吃个一剐,莫不如让她自死留个全尸。”
关胜听了惊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兄长怎可如此说辞?”
那边魏定国也走来道:“巡检休要被这妇人唬骗,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演给谁看呢?”
云凤婷听了咬紧牙根,回头望着那湍急的河水,猛的闭上眼睛纵身一跳。关胜见了急忙上前预要相救,却早已经是阻拦不及。
魏定国见了惊讶道:“怎么还真个跳下去了?想不到一个妇人竟有如此魄力。”
关胜焦急的望向河里,远端那云凤婷却从水中冒出头来。只见她恶狠狠的望着关胜道:“风水轮流转,看我来日里叫你不得好死!”
关胜叹道:“这?我又不想逼你跳下去的…”
单廷珪见了,则大笑道:“这回‘金羽凤’变成‘落汤鸡’了!”
关胜起身郑重道:“两位兄长!我敬重你们相救之义,但怎可如此对待一个弱小女子?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们有何脸面立足于天地?”
单廷珪道:“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巡检要将她送到衙门可比我们残忍多了,另外她也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动辄杀人的绿林强盗。”
魏定国则指着对岸劝关胜道:“巡检不必担忧,这落水凤凰已经上岸了。”
关胜看到云凤婷手持长剑瑟瑟发抖而走,不禁是连声的叹息。
过了几日,关胜办理完交割手续后到巡检寨内赴任。关胜望那关寨镇守要道,与所遇山贼之处并不遥远。到了寨里,只见二三百个弓手、马步士兵都来报到。点视过后,士兵拥挤着送过礼品,关胜拒绝不得,因而只挑选轻贱的收下。关胜再预寻单廷珪、魏定国时,却不知被人群冲到何处去了。
当晚士兵们大摆酒宴为关胜接风,只见士兵里为首的几个校尉都与关胜坐到一桌,各自频频举酒大献殷勤之情,接连夸赞关胜年纪轻轻就做得此位,从而侧面打听关胜背(和谐)景。
酒过三巡,关胜对桌前众人道:“之前单廷珪与魏定国两位兄弟多有相助,为何众人中不见他二人声影?不如邀请他们同来饮宴。”
只见为首的校尉方迪说道:“莫非大人与他们是旧交?”
关胜回道:“非也,我只是来到此地方才结识他们。”
方迪听了,敬了关胜一杯酒后,笑道:“非是小人要进谗言,只是巡检初来乍到,不知寨内虚实。我有一言相劝大人,这单廷珪、魏定国性情古怪、暴躁,晚来此地却不尊长幼、不服管制,屡屡口出狂言,多有得罪前任巡检之处。况且饮酒聚会时他们从不参与,大人叫他们吃酒,岂不坏了酒兴?”
关胜听罢心疑,因而只得作罢。
第二日,关胜点起一队士兵外出巡查,路过蒲县时忽见一群庄客牵着大狗横行街市,为首的簇拥一个富户打扮的后生。只见这后生三十不到年纪,生的尖嘴猴腮,双眼下斜,此刻正抬着脑袋装出一副高傲模样,两边百姓见了他们皆是避道而行。
关胜问随行的方迪道:“这厮是哪家的财主?”
方迪笑道:“禀大人,这正是县尉(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贾大人家的小官人贾雷。这贾县尉原是卖生药发家的富户,所以如今他是财、势两全,好生的令人羡慕。”
关胜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县尉之子也敢如此猖狂?街市之上如何纵狗横行?”
“这?”方迪心想坏事,这关胜莫不是要找贾雷麻烦?
只见关胜带士兵上前拦住众人道:“朗朗乾坤,目无王法!道是给人走的,不是给狗走的!把你们的狗带全都到一边去!”
那边贾雷听了大怒,庄客们带过群狗,对着关胜乱吠。只见关胜怒目圆睁、凤眉倒竖,凛凛杀气盎然,人狗见了皆惧,全都夹着尾巴退走。贾雷见关胜身着官袍又携带士兵,所以不敢随意开口,紧忙思索这是何人。
就在此时,那方迪急忙跑到前面对贾雷道:“官人!这是我们新到任的巡检关胜关大人。”
贾雷听了急忙转过笑脸,施礼道:“哦…原来是巡检大人至此,小人不识大人尊颜,多有冲撞,真是死罪、死罪啊!”
言罢,贾雷示意庄客们将狗带走,自己走到关胜马前小声道:“相请不如偶遇,大人与各位兄弟巡视辛苦,不如同到酒楼吃几杯解乏如何?”
士兵们听了大为欢喜,议论之声乱作一团,关胜呵止道:“你们干什么?!”
众人听了吓了一跳,心想这巡检新来就耍威风,因而只得停止欢闹。
关胜随即对贾雷道:“巡视还未结束,吃酒就不必了,望你今后不再横行乡里,也就是了。”
贾雷挤眉弄眼的笑道:“那是自然、自然!大人您一路走好,我就不远送了!”
关胜带队转身离开,贾雷对方迪小声道:“这哪来的愣头青在我面前做大?好生的不识抬举!他有什么背(和谐)景?”
方迪劝道:“官人休与他一般见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送他些钱财礼品,以后也就顺畅了。”
那边关胜见队中没有方迪,回头时见他与贾雷嬉皮笑脸,因而呵斥道:“你还巡不巡视了?!”
“来啦!”方迪笑着脸答道。
关胜随即转过头去,方迪脸上马上又露出一幅不满,心中只骂关胜。
众人巡视过后回到寨内,关胜询问蒲东境内情况,方迪与众校尉只说境内安静祥和,无有盗贼祸事。
关胜听了不悦,知道他们是在欺瞒自己,于是问道:“既然没有盗贼,你们可知‘金羽凤’是何人?”
众校尉听了色变,方迪笑道:“这伙山贼聚集了五六百人,官军捕盗皆不敢正视,巡检又何必招惹他们?”
关胜听了怒道:“笑话!我拿朝廷俸禄到此不是为了当摆设的,朝廷不派人缉拿,寻常百姓又怎能过活?”
方迪听了,略带嘲讽的笑道:“想缉拿也得看能不能缉拿,上一任巡检与他们相安无事因而得以高升,我劝关巡检莫要自毁前程,每月拿那么点银子去讨死值吗?”
旁边众校尉都附和着说是,关胜听了一拳砸翻旁边木桌,大怒道:“放屁!前庸才是怎么当这个巡检呢?若没本事就别吃这碗饭!”
众校尉见了惊惧,各自不欢而散。关胜心想这些军校皆已不作为惯了,如何能迎战山贼?怪不得魏定国怀疑上任巡检是个废物,于是关胜决定整顿军纪。
过了几日关胜要在演武场举办比武,从而重新分配军校。方迪等校尉听了大惊,盖因他们是靠年多日久巴结领导才得此位,而非真有武艺之人,所以各自向众军贿赂,让他们比武时“放水”。
到了比武这一天,方迪等校尉连连获胜,关胜那是习武的行家,早一眼看透个中门道,不禁愤怒他们串通一气、欺上瞒下。不一时,方迪等人接连胜出,下方士兵也没有再敢领教的了。
方迪讽刺的笑道:“巡检大人此番满意否?”
关胜则冷笑道:“方校尉还真是武艺不凡啊,怎么这寨内军兵在你们面前好似瘫软了一般?”
忽然台下一人厉声道:“方校尉的武艺我们早有耳闻,就让我兄弟二人前来领教!”
众人转过头去看时,正是单廷珪发话,而魏定国就站在他身边。
方迪大怒道:“你两个敢以下犯上?!”
关胜笑道:“方校尉何出此言?比武场上没有高低贵贱,只有高手、庸才。”
只见单廷珪笑道:“巡检大人所言正是,我兄弟二人也不必浪费时间一一比试,就让众校尉一发上前即可!”
方迪并众校尉听了大怒,那方迪大声道:“你两个无名之辈休要逞强!今日就让你们知个好歹!”
关胜就命单廷珪与魏定国到军器库随意挑选兵器、衣甲等物。挑选完毕后二人回到比武场上,那边骑兵校尉、步兵校尉各五六人,皆奔着单、魏二人冲杀过来,方迪则在众人身后骑马舞刀。单廷珪与魏定国见了,骤马齐出。
但见这单廷珪头戴一顶浑铁打就四方铁帽,顶上撒一颗斗来大小黑缨;披一付熊皮砌就嵌缝沿边乌油铠甲,穿一领皂罗绣就点翠团秃袖征袍;著一双斜皮踢镫嵌线云跟靴;系一条碧钉就叠胜狮蛮带;一张弓一壶箭;骑一匹深乌马,使一条黑杆枪。
又见那魏定国头戴一顶红缀嵌点金束发盔,顶上撒二把扫长短赤缨;披一副连环吞兽面猊铠;穿一领绣云霞飞怪兽绛袍,著一双刺麒麟间翡翠云缝锦跟靴;带一张描金雀画宝雕弓,悬一壶凤翎凿山狼牙箭;骑坐一匹胭脂马,手仗一口熟钢刀。
只见二将一个是遥天一朵乌云,一个如近处一团烈火,关胜见了大为欢喜,满口的赞叹不已,直夸二将一表人才、威风凛凛,俨然当世之虎将。
只见单、魏二人与众校尉相斗不过片刻,胜负却是早已分晓。那校尉们皆备二人杀的人仰马翻、屁滚尿流,方迪也战败落马,直抱着腿股翻滚呻吟。
魏定国大笑道:“狗屁校尉!别在这装死!这等武艺怎能抵挡山贼?前官长没长眼睛?竟封你们做校尉?”
关胜大笑道:“魏家兄弟说的是!前官没眼,我可不能。就请单廷珪、魏定国两位兄弟同为校尉,并监管、操练众军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