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牢门处众人才释然,却是那几个差役回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数人,各自拎着食盒,或抬着酒坛。武安国不问其他,先呵斥众人道:“监牢重地,你几个好不晓事,竟然在此喧哗!”几个采买差役面带赧色,喏喏无语。
“武都司,不干几位差爷的事,是小的们不懂规矩,大呼小叫,还请都司见谅。”这十余个端酒食的中走出一人,年纪不大,青布长衫,面白无须,颇有些仪态,一看便知是这些人的领头。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家做足了姿态,武安国也不是冥顽不灵之辈,当下神态缓和,抱拳道:“未请教这位官人?”“哦,学生无知晚辈,姓崔名林,现下在北海学院读书。”年轻人还礼答道。
“先生莫不是是清河崔家?不知和季珪先生......”世家大族说少不少,说多了也就那么几个,看这年轻人举止做派,武安国脑中打了个闪,遂问道。
“学生不才正是崔家子弟,崔太守乃是学生从兄。”年轻人不卑不亢,亦没有盛气凌人,始终给人温文尔雅之感。
“失敬失敬,既是季珪先生从弟,快请......”武安国本想说请进屋中叙话,猛然又想起这是在大牢里并非警备司或自己的家中,话出口一般尴尬地笑笑:“倒忘了这监狱不是警备司,不能擅入,崔先生莫怪,给崔先生看座。”
身后早有差役进牢内搬出胡櫈,崔林连道不敢碍不过武安国拳拳热情遂坐下了。
未等武安国询问来意,崔林便向后招了招手,笑道:“武都司,听家中长辈说警备司已经在大牢处驻了旬日,甚是辛苦,学生深感惭愧,恨不能早日结束学业,上报国家下安黎民,略尽绵薄之力,替诸位贤达分忧,因此今日特向长辈请求,备上一些酒宴,前来犒劳诸位,还请武都司莫嫌粗鄙,笑纳才是啊。”
不待武安国说话,崔林身后的家丁已经将食盒酒坛尽皆放在大门口处,“都司日理万机,自有繁务在身,学生不多打扰,来日方长,待大将军凯旋归来,再请都司畅饮一番,学生这就告辞了。”
崔林来的快走的也潇洒,不给武安国回话的机会,大门口转眼只剩下武安国和一群盯着酒肉眼冒金星嘴角流涎的差役。
“先搬进去再说。”不由武安国不多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崔家平日里低调守法,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撞在自己手里,若说是巴结自己,人家家里出了个堂堂泰山太守,又是历史悠久的世族大阀,连扫地端茶的都是读书人,巴结自己一个粗鄙武夫做什么!
往好处想,崔琰是辛锐一手提拔起来的,崔家懂得投桃报李,自觉为北海出一份力;可这事不经琢磨,若是寻常时间,这种举动也无可厚非,偏偏是在大军出征,郭嘉授意自己加强戒备之时,崔家的这一举动,就耐人寻味了。
跟随陈登多时的武安国最大收获应该就是喜欢推敲了,对于他整个人生以及目前的职责来讲,这种性格的养成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思忖再三,武安国扫视一眼舌头都快吞掉却不敢擅动的全体下属,有些不忍地对众人道:“知道你们馋的紧,但无功不受禄,崔家素来与咱们警备司毫无瓜葛,无事献殷勤,说非奸即盗有些不好听,毕竟是崔太守本家,但现在非常时期,细心些总归不是坏处,莫忘记郭军师的吩咐。我意将这些酒食搁置起来,咱们今夜还是吃大锅饭,明日你们几个再去酒楼买,再吃不迟。”
武安国颇有威信,众人虽然馋的百爪挠心,却还是听从头儿的吩咐,准备将酒食抬出门外,一个伶俐的差役眼珠一转向武安国道:“都司,莫若将酒食送些与牢中犯人吃了,有事的话,也是他们合该短命,若是无事......”说着眼巴巴盯着酒食盒子。
“胡闹,罪犯有罪,自有有司量刑宣判,就算是死罪,也不能拿来试毒,莫说了,赶紧干活。”武安国吹胡子瞪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