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海街道并不见丝毫萧索,反而较之平日更加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熙熙攘攘的人群夹杂着南腔北调,弥漫在城市上空经久不散。
酿酒司前更是门庭若市,原因很简单,粮食收上来之后,酿酒司府库充盈,自然产量与往日相比大大提高,全国各地的客商自然不是傻子,杜康酒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供不应求,不趁此时多囤些更待何时?谁跟钱有仇?
大军出征因为有郭嘉坐镇后方,辛锐并未特意叮嘱戒严,因此士农工商各个阶层都是一如往常地各司其职,北海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特别的情结:小侯爷出征必然是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的,天塌下来也有小侯爷顶着,北海城根本不会有任何闪失。
北海的监狱设在校军场一旁,这样布局目的不言而喻,若是出现暴动或者越狱,军队能第一时间集结并进行镇压。再者东城一带设有北海的仓廪,所需劳力不少,监狱内的犯人在狱卒的看管下,每日定时定量地参加劳动,正是辛锐所提倡的‘劳动改造’。
随着大军开拔,军营和校场这些日子冷清了许多,马云騄和徐盛每日也只有早操时才会在此练上两个时辰的兵,毕竟新招的军士数量有限,成军尚需时日,而剩下那千员老兵又多数身负使命,无法参加训练。
倒是身为警备司副都司的武安国,近来常带手下在监狱附近转悠,自从顶头上司陈登调去汝南上任之后,这警备司可以说是武安国一家独大,虽然挂着副职,其实行使的却是一把手的权利。武安国并非那种争权夺利仗势欺人的人,此人颇有忠义,一开始投军便是被辛锐大义所感召,在经过辛锐开导之后,也明白自己的残疾不适合上战场,因此脚踏实地地在警备司任职。
北海城治安相对良好,因为百姓生活比较富足,有饭吃有衣穿谁还有闲心去犯罪!但这也不代表就没有刑事案件,毕竟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
尤其是每波外来流民刚进北海之后的一段时间,最是案件多发时段,这个时代百姓哪有受过什么教育的,思想都是单纯的很,也愚昧得很,所以本性决定了行为,自己穷着见别人富裕,自然会有些小心思,多数人还是安分守己的,只有一小撮会落了下乘,去偷去抢。
不得不说武安国很用心地在做这份工作,陈登尚在北海任职时,案情一般由他亲自决断,武安国只负责外围,譬如追捕,初审,巡逻等等,然而每每陈登断案时,武安国都会在一旁观看,对陈登的一言一行反复揣摩,用心记忆,长此以往,武安国一改往日粗鲁武夫的性格,遇事往往三思后行,这也是辛锐在陈登改任后并未重新委派别人,放心地把警备司交给武安国的重要原因。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武安国当得起这种评价。城中之事事无巨细,只要牵扯到治安,武安国总会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抓人之后也不胡乱定罪,而是反复取证,审问,待到证据确凿之后才会下令结案,该放的放,该判的判,该送监狱的,自然毫不姑息。
武安国原本是孔融手下大将,北海百姓大都是认识他的,从做了这个差事之后,更是少不了常与本地百姓打交道,久而久之,百姓都看出这条大汉外表粗卤,内里却是火热,是个为百姓办实事的,因此大伙背地里都既亲又敬地称他做‘武判官’。
这几日武安国之所以在监狱处徘徊的久些,却是因为郭祭酒的一番叮嘱:近来北海商旅贸然增多,虽是好事但亦不可不防,尤其大军在外战况未明,城中怕不有敌国细作潜入,太守府和将军府自有我一力安排,汝可多留意城东,仓廪监狱等处都是要地,切莫叫贼人趁虚而入。
武安国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这其中的玄机,但他只认准一样,坚决执行命令。警备司的差役也有数百,平时除了派出百十人正常巡逻,余者都在司部待命,在接到郭嘉指示之后,武安国随即发出指令,警备司留守数十人用作传递消息,其余全部出差巡逻,城门、商业街都是重点,他自己更是带上一百多人,常驻监狱。
数日间风平浪静,众差役在监狱过的颇为寡淡,日夜轮班值守辛苦不说,吃喝都是毫无油水的大锅饭,有钱都花不出去,对于这些每日在城中四处转悠,既能观景又没坑了嘴的‘公务人员’来说,不啻一种折磨。
武安国平素很懂体恤下属,眼见天气转凉,部下这些日子又颇为卖力,内心也有些不忍。于是这天酉时初,武安国派手下数名差役去采买酒食,改善生活,尽管规定每人只有一角酒,但肉食管够,好歹也能打打牙祭,因此众人无不轰然踊跃。
其余众人在屋中收拾碗筷,翘首以盼,因为从东城走到西城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何况回来还带着酒肉,更是快行不得。偏这次有古怪,那些负责采买的差役走了不到盏茶功夫,便听牢外大门处一阵喧哗,武安国皱了皱眉,单手抄起自己的铁锤,亲自来到牢门口,身后百十名差役跟随着,也都抄着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