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见妹子出来,忍了心中伤感,强笑道:“妹妹不在屋中,出来作甚?快过来坐,为兄给你介绍,这位是天下闻名的中郎将辛将军,这位是陈登陈元龙,为小将军帐下谋士,今日有缘巧遇,便请来相谈。”
杨家妹妹虽然心情不佳,但见了这孩童将军也颇为好奇,盈盈下拜,给辛锐和陈登道个万福,二人回礼,接着又给父亲兄长请了安。
杨彪道:“今日屋中无外人,婉儿也过来同坐吧。”原来这杨家妹妹叫做杨婉。杨修为妹妹搬过杌子,杨婉谢座后款款落座。
待杨婉坐下,气氛反而尴尬很多,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了。
还是辛锐干咳一声,道:“既然杨小姐也到场,我想大家还是先放下忧虑,想想办法吧。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必避讳什么,我看就由我来为太尉分忧吧。”
杨彪方才闻听辛锐事迹,也知道辛锐有些谋略,但眼前毕竟只是一个七八岁孩童,人家今夜是要来抢人的,这是实打实的拿刀动杖,在面对面的交锋之中,计谋百出又有什么用。但辛锐既然开口,又没有其他良策,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辛锐扫视一眼杨氏父女三人,发现他们都是一样表情,也能体会众人此时心境。也不急于辩解,缓缓道:“太尉不知,小子先前从师仙道,对于仙术,也略学了些皮毛,家师最妙的一招,叫做‘说姻缘’,便是施展些法门,能叫人瞬间开窍,不再起执著心,不再执迷不悟。我今日正好拿这马牧一试,说不定他就忽然大彻大悟,不再追求小姐。”
辛锐师出仙道,这话方才杨修讲故事之时早已说过,果不然闻听此言,杨彪和杨修都瞪亮了眼,仿佛黑暗中抓住一盏明灯,只是那杨小姐却低下头,脸上泛起一阵红霞,辛锐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悟。杨彪急问道:“那是什么法术?有小将军所言这般厉害么?”
辛锐骚骚一笑道:“法术是如此不错,只是小子出师以来从未施展,也不知道灵是不灵。不过恩师曾言,这‘说姻缘’若是用在宵小之徒身上,便百试百灵,重者便当场自戕,所谓悟道之后了却执念,早登极乐去了;但惟独对正人君子,这法术便没甚效果。因为法术不外乎人心,若是人心恶,自然会受道法所谴,人心善,原就是道之根本,顺应了道法,因此必然毫无效力。而且施法还有一件关键之事,不能有在旁打扰,否则便不灵了。”
杨彪焕然大悟道:“果然道法神奇。若真是这般,那马牧定然伏法。老朽再无担忧。”杨修亦点头称是。杨小姐只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计划已出,辛锐又叮嘱布置一番,众人再无疑问,杨彪父子不由喜上眉梢。
辛锐暗道:老杨头,这回对不住你了。你这妮子也是女大不中留,怕是当初乍见那马牧,也是暗生情愫,只是不想会因为礼法闹出这般多的枝节。今日被我撞上,说不得要做回月老,成全了这对有情之人。你有气就等我收了你们一家子,回北海再做补偿吧。
当下商议已定,也不再多罗唣,辛锐和众人又饮了一会茶,茶水涮肠,直到肚子咕咕叫,才想起还未吃晚饭。杨彪父子听到辛锐肚子打鼓,脸色赧然,赶忙吩咐厨房多做好菜,款待二人。
酒足饭饱又带足肉菜之后,堪堪天色已晚,辛锐借了店中两个伙计,推着小车将饭菜送往镇外,又附耳交待陈登如此这般,陈登领命出了酒楼,辛锐安心地闲坐陪着杨氏一家。
又听杨彪絮叨半天,诸如中年丧妻,自己如何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一双儿女,又如何守志不续弦……辛锐暗道人老了就是罗唣不提。
堪堪到了酉时末,楼下传来一片嘈杂,正主看来终于到了,杨氏父子闻声面色又惶惶起来。辛锐示意二人不必惊慌,微笑着继续饮茶。半晌,楼下静了下来。辛锐暗道时候差不多,便对父女三人道:“请太尉前去里屋静待片刻,记住万万不可偷看偷听,否则泄了天机,不但法术不灵,还会惹得天神降罪,适得其反。”
杨彪唯唯诺诺,急忙引着儿女躲到里屋去讫。辛锐怕有枝节,还特意费劲挪了张比自己都高的太师椅,堵到里屋门口,又上下瞧瞧屋门是否关严实,这才安心坐回八仙桌旁,继续品茶。
其实这倒是辛锐小人了,杨彪是个磊落耿直的文人,本身一根筋认死理,又是官宦世家,最讲一个信诺,即便好奇得无以复加,也必然不会偷看偷听,何况此事又关系着他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好容易捞着辛锐这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会自掘坟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