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丑时,芸珂和珞瑾才匆匆回到府邸,小心叮嘱了车夫不要声张出去,这才往寝房走去。
“小姐,那安公子究竟是何人啊?为何永慕哥哥和槿姨这么信任他?”
“这安公子,是当朝状元爷。”芸珂一边说着,一边听着来自身旁珞瑾的惊呼,“他的家世据说很显耀,说是国丈爷的侄子也不为过。”
“怪不得,我看他印堂发黑、眼冒金星,果然是有好福气呢!”
“你这哪里是在夸他……”
若是珞瑾的话真有那么灵,安言用不知要打多少个喷嚏,暗暗咒骂到底是谁在说他的坏话。
珞瑾偷偷傻笑,继续说道:“不过这安公子人还真是不错,我们刚把话说完,他就一口答应了!”
“是啊,他答应得可真快,这快得有些不寻常……”芸珂说着说着,总觉着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的反应和槿姨他们不一样,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好像……好像……”
“小姐,你就别多想了,哪怕这安公子不行,咱还有苏相在,这件事一定会解决的!”
“但愿如此吧……”
也许这件事并没有大家想的这么简单,如今情况尚未明了,只不过是黎明前的寒冷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寻着林夜鸢,然后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才行。
与此同时,城北一处废弃的和尚庙内。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趁着夜色,一个纵身便跃入了和尚庙内。
“吱嘎”一声推开破旧腐朽的木门,一股陈年失修的刺鼻味道袭来,令人厌恶。
这黑衣斗篷熟悉地走到几案前,转动了一个木匣子,一尊佛像的背后突地开启一道暗门,随后,这黑衣斗篷便走了进去,暗门“嘭”的一声又在他的背后关上。
在暗门后的暗道内,这黑衣斗篷手持火匣子,熟悉地穿行在各个机关中,最终停留在拐角处的一扇矮门旁,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这矮门,随着厚重的声响,矮门缓缓打开,有明灭不清的灯影摇曳。
黑衣斗篷关上火匣子,走了出去。
是一个书房模样的地方,里面摆饰极尽简陋,此时有一身着单衣的男子负手立于窗前,任夜风吹拂。他遥望着月色,听到身后暗门的响动,头也未回。
“事情办得如何?”声音似鬼魅一般,不带丝毫情感。
“回禀陛下,事情已经办妥。”
没有回复,只有一连串没有任何情感的笑声,似地狱里的叹息。
“很快,洛君逸将军凯旋而归却被苏相派人伏击的消息就要传入国都,想必又是一场好戏。”
“陛下所言不虚。”
贺兰容止连忙回身扶起跪在地上的黑衣斗篷,语声里满是温情:“状元爷果真是可造之材!来来来,快请起。”
黑衣斗篷脱下外敞,谢过贺兰容止,退在一旁。
贺兰容止遂又走向窗边,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色,口中喃喃地念道:“衣袂翩翩,摇曳生姿,如出芳尘不染尘污的典雅娴静,好一曲‘凤凰舞’……”
安言用不知贺兰容止所说为何事,心中疑惑,便问道:“言用斗胆,不知陛下所言为何?”
“你看这景色多美!”贺兰容止拉过安言用望向窗外。
不看不知,一看吓一跳,这绝不是什么天下奇景、世间美观,而是苏子期的宫中别馆——玉楼。
安言用顿时惊觉一股寒意催生,他作为苏子期的门生,不是没有去过他的宫中别馆玉楼,那里是苏子期处理宫中大事的居所,也是旁人不敢随意出入的地方。苏子期虽没有刻意派人看管把守,却自有宫中禁卫巡防,一般人碍于他的身份和权利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外界一直传言,当今皇上礼让苏相,帮衬苏相,甚至有让他分下大半个江山的意愿,因为他惧怕苏相的权威和势力,安言用自己原本也是觉得荒谬,可谁成想,自从他进入朝堂,点点滴滴看在心里,皇上对苏子期极尽讨好之势,软弱无能之态尽显,更有甚,朝中大事无不一一请教苏子期来做决策。
安言用自从为皇上办事以来便发觉自己错了,事到如今更是觉察到自己错上加错,当今皇上不仅喜爱看戏,更会演戏,这一切原来都是伪装的,他的心比谁都狠,比谁都冷。整个天朝都在他的计划和愚弄中度过。
“言用,你要不要也来陪寡人赏这风景。”沉思被一语惊醒,安言用忙不迭地回答道,“臣惶恐。”
“惶恐……惶恐……所有人见到寡人都说‘惶恐’,寡人有这么可怕吗?”
“陛下……”
“寡人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能说出去!”带着商量的语气,却满含着不可违抗的意思。
“臣绝口不提。”
“宫宴那日,寡人在此处看到绝佳的风景——寡人爱妃的妹妹抱着这个长安城的丞相。”
安言用惊讶不已,虽说苏子期和柳月榕的事大家早已有目共睹,但亲耳从贺兰容止的口中说出还是震惊,况且,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然后,丞相的夫人躲在假山背后偷看……”
看到安言用脸上意料之中的神情,贺兰容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继续说道:“最后……这个长安城的大将军洛君逸躲在不远处的树上。”
听完贺兰容止说话,仿佛用了一整个春秋,心中战战兢兢。
施礼拜别贺兰容止,安言用正欲离去,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鬼魅般的声音:“状元爷应该不会将此事告诉苏子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