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良默默的爬起来,眼中已经满是屈辱的泪水,往昔的书生意气,早已全然消散,这世界原本便不是善良人所能活的,贯良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深的嵌入到自己的掌心。他不敢在这稍做停留,而耳中充斥的那些看他笑话的声音,更是让贯良心中备受煎熬。
“我要活下去,我须得活下去,我须得活的比别人好,我不能死在这顺德府里”,贯良一路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一路在心中对自己道。
顺德府异常的热闹,而五月的艳阳天更是给城中,增加了这无数的魅力,街上到处都是来往穿梭的行人,到处都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与贯良毫无关系,贯良只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走在街头,心中冰凉的毫无半点暖意。
或许是人只有到了绝境中,才会去拼命才会去隐忍罢,又或许是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伤心到害怕自己身上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罢。贯良这两日中的遭遇便让他一下子从这个极点走到了那个极点,现在的他再也不是老师所看重的才子,再也不是母亲所期望的孝子,而是一个钻过他人胯下的乞丐而已。
顺着那日的记忆,贯良一路前行,终于在城中的偏僻之处看到了那间客栈,当看的这间客栈时,贯良一下子便想哭出声来,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终于没有白费。走进店去,还待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贯良便听到那客店的老人大声嚷道:“勿那乞丐,我们店虽小,却也不是让乞丐闯的,马三,马三你还不下来,拦着那乞丐”。
贯良将披散着的头往上一拨,嘶哑着声音道:“店家、马三你们可还记得昨日来投宿的客人”。
那马三朝贯良上下一阵打量,黑瘦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道:“那客人我当然记得,刚才还有沈府的人来寻过呢,问那公子是否回客栈,说要是回了,便叫我去告诉他们”。
贯良心中一凉,噗通一声,忽的朝那店家拜倒在地道:“老人家,还请你救我一救”。
那店家原本还在疑惑这眼前之人,忽然看到贯良往自己一拜,慌乱间竟是没有避过,硬生生的受了贯良这一拜。
这跪拜之礼,原本不是任何人能受的,这店家受贯良一拜,内心忽的惴惴不安起来,原本还在柜台上打瞌睡的他,此时睡意全无,叹声道:“客人,你为何要如此,这不是折我寿,我又如何受得了你这一拜”。说罢,上前将贯良扶起。
贯良顺势从地上缓缓爬起,道:“店家,其实我本是昨日投宿到你店里的那位客人,不幸昨日与沈府公子交恶,望店家救我一救,您不需做什么,只需将我没到过此的消息,传语给沈府来搜寻的人,同时让我去那天字一号房间,拿回我的东西即可。
那店家喟叹道:“今日沈府的人来找寻你,我便有疑惑,便将你的东西藏起,不料这中间竟然真有曲直。马三你将我藏好的东西拿与公子”。
马三应声离去。
那店家看着贯良这番摸样,喟然道:“公子昨日来我店里时,风度翩翩,让我不敢相信公子来住我家客栈。不料一日不见,公子竟然这般摸样,人生真是无常”。
那店家还在感叹,那边马三已将他的竹篓拿了出来,递与了贯良。
贯良接过竹篓,又看了下东西都在,这才又向马三和那店家拜了两拜道:“多谢店家,多谢马三哥”。
那黑瘦的马三见惯了称呼自己为马三哥只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贯良将竹篓背在背上,便待转身离去,忽听得那店家拦阻道:“公子你这番装扮甚为不妥,会引人惊疑,公子何不在我店里梳洗一番,换上昨日那富家公子衣衫呢,公子只需将前面头披散,料想别人也不敢拦住你看你面貌”。
说罢,那店家不待贯良言语,便叫马三去为贯良准备热水去了,贯良也觉得那店家的话甚为有理,便自应允。
那店家道:“公子但请跟随马三而去,便是那沈府有人来找,我也自会搪塞”。
贯良朝那店家又是一拜道:“那如此多谢店家了”。
那店家侧身躲过贯良的一拜,满是皱纹的脸上,展现出一缕微笑,道:“公子勿需多礼,我承受不起,而况我瞧公子天庭饱满,一幅富贵之相,小老儿也不会轻慢公子半分”。
那马三将热水弄好,又将洗浴用的毛巾准备好,这才跑到厅中来唤贯良,同时将贯良带到房间道:“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公子你慢用,小人出去了”。说罢,便待出门,正自出门间马三忽的看到贯良裸露在外的紫色淤痕,心中生出一股怜悯,知道眼前这公子遭遇到大难,便道:“公子您受伤了,小人这有祖传的治伤灵药,公子可要一用”。
贯良点点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热流,强自忍住心绪道:“那多谢马三哥了”。他此时已经在暗中打定主意,来日必将报答二人。
马三黑瘦的脸上微微一红,他长到这么大来,还从来没有受过人如此尊重,当下道:“公子不要多礼,这是折杀小人了,小人去去便回”。说罢,转身离去,不大会,马三便拿着一个小葫芦来了。
此时贯良已经将上衣脱下,裸露在外的上身,处处都是紫色淤痕,让拿药回来的马三看的是心惊胆颤。
贯良当然知道自家伤势,看到马三面露骇意之色,忙道:“马三哥请将这药递与我吧,我自己来用”。
马三连连摇头,黑瘦的脸上露出一番坚毅,道:“公子身上这么多伤痕,还是让小人来帮忙吧,怎么说小人也是经常受伤的,知道怎么打理这些伤势”。
贯良连连点头,坐在马三跟前。
马三将葫芦里的药水,倒了一点在掌心,便往贯良身上擦去。
这一擦之下,贯良但觉被马三触手之处,猛地一痛,接着便觉一股热力随着散出来,还没来得及呼痛,便感到马三的手在背上的伤口处揉擦起来,同时一股热气随着马三的揉擦透入体内,让他感到通体舒畅。
这药效极为惊人,马三擦到哪,贯良那的伤便好到哪,随着全身一股股热力透出,贯良但觉自己如同服用了人参果般,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个个大张,真真是通体舒畅。
这药效如此神奇,贯良不由问道:“马三哥,你这药水是何处来的,可是神效”。
那马三摸着自己头,道:“据小人爷爷说,这药水是他救了一人赠送的,那人说他是什么什么太仙,善于治伤,不过要不是被爷爷所救他也死了。所以爷爷治好他后,那人就留给爷爷一葫芦药水,不过小人爷爷始终不相信他是神仙,因为他跟人长得一摸一样,还会受伤。不过这药水倒很奇怪,平常的跌打损伤只要一擦就好,而且从爷爷起用到小人这代,这药水也不曾用完,就像这葫芦是无底似得”。
贯良喟然道:“马三哥,你们一家倒是好人有好报”。
马三又是嘿嘿一笑,神色间显得极为自得道:“公子,小人爷爷说过,凡事只要尽善心,便是那人不助你,天也助你,便如我这次帮你擦药,这也是善事”。
贯良微微一叹,他知道马三一片赤子之心,心中也不愿意打击于他,只是他才遭变故,对鬼神之说尤为不信,当下自语道:“这世间果真如此么,真有上天,真是善恶有报”?
马三正色道:“公子,举头三尺有神明,爷爷说善就有善报,恶就有恶报”。
贯良一阵沉默不语,半响才道:“马三哥,他日有时间我一定要拜会你爷爷”。
马三呵呵一笑,黑瘦的脸上显得极为高兴,轻轻将贯良的伤口擦拭好,又将葫芦收好,才道:“公子我这药水药力已经透进你的身体,不用怕水,公子尽管梳洗,至于小人爷爷,只要公子以后有空,只要告诉我,公子想见就见”。
贯良点点头道:“希望有机会一见”。
马三闻言看着贯良,好一阵才道:“公子,我知道你得罪沈家了,也知道公子的伤势都是沈家弄成这样的,不过公子,马三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贯良点点头道:“马三哥,谢谢你”。
马三微微一笑道:“公子,我走了,有事再喊我”,说罢,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