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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天、是一年或者是一百年,如果不是鼻中被一阵阵恶臭灌入,贯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在昏迷中清醒过来。贯良费力睁开肿胀的双眼,这才现天色微明,而自己正自躺在一处奇臭无比的粪池里,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沈家扔到此处的,所幸的是被扔在粪池的边缘,要不然自己便要活生生淹死在这粪池中。

其时已近六月,天气渐渐炎热,粪池周围到处都是绿头苍蝇在飞舞,而在粪池里一条条的蛆虫更是在其间翻滚。贯良躺在粪池里,但觉浑身无一处不觉疼痛,而更让贯良心惊的是,此时他浑身不听使唤,彷佛整个身子已经被沈家给打散架了,便是想动弹一下手指也不能。虽然鼻中恶臭难以忍受,贯良却是心若死灰,但想躺在这粪池里慢慢死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慢慢挪动,如果贯良愿意,一定希望在毫无知觉中死去。只是那身上的剧痛让贯良无比的清醒,而那身体也因此而分外的敏感,便是那苍蝇在脸上稍微一落下,在贯良心中也是被放大到无比的清晰、明了,彷佛能感觉到苍蝇腿上的毫毛。此时那粪池的臭味已经闻起来再也没有以前臭了,但是让贯良无比恐怖的是,那粪池中一条条扭动的蛆虫,正在一条条在他身上向前扭动,他甚至感动有几条蛆虫正越过他的脖子向他的面上爬来。

“不行,我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能讨回今日之辱”!贯良在心底里仰天的喊道,原本不能动弹的手,此时也在愤怒中捏成了两个拳头。他知道自己没有半分退路,如果不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不是在这粪池淹死,便是因为饥饿而饿死,当然也有可能被沈旦派来的人再一次打死。

“爬起来!活下去”!

这六个字此时已经成为贯良心中唯一的信念,哪怕是稍微动弹一下自己的身躯,那都是无比的费力,哪怕是身上的伤痛是那么的让贯良难以忍受,但是只要想起自己能活下去,想起自己家中的老母亲,想起先生期许的眼神,甚至是王惜君的柔情一望,顿时一种无比强大的求生欲念汹涌在贯良的心中。

贯良咬住牙齿、忍住身上剧烈的疼痛,聚集全身力气,终于将自己的手抬动了一下。望着自己的手,贯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的,他能活下去了。伴随着那手的抬动,身体的其他部分也都能听贯良的话了,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移动,虽然微小虽然困难,但终于是让贯良从粪池里爬将起来。

贯良趴在粪池的岸边上,一口一口的喘着气,随着自己喘气更是抽*动的身上也是一阵阵剧疼,刚才的举动已经让他费尽了全身力气,而现在他只想在这呆会休息下。粪汁一滴滴往地上掉落,随着掉落的还有一条条扭动的蛆虫,贯良努力撑起双臂,在心里对自己喊道:“贯良,你行的,现在赶快离开这,你要活下去”。

贯良强忍着剧疼从地上挣扎爬起,在站将起来的一刹那,他险些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此时太阳已经在东方露出了一丝红霞,天已经大亮了,该离开这里了,该活下去了。贯良望着这初升的旭日,心中嘭的一声燃起一股烈焰,向北、向北、一直走到开封,只有在那里,自己才能实现梦想,在那里自己才能够登上人间权利的顶峰,才能够将自己受过的屈辱百倍的偿还给人家。

一路向北而行,贯良片刻也没有顾得停留。此时他身上恶臭无比,也让他净挑这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走着走着,终于在贯良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在前方,蜿蜒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看到这条小溪,贯良禁不住一阵激动,几步就跨将上前,“噗通”一声跳将下去。

时近六月的天气,这溪水说凉不凉,开始下水的时候,贯良还觉得冷的难以忍受,但是不到片刻就觉得的自己全身无比的舒坦,似乎全身的疼痛也在这溪水中消失无踪,让他禁不住在小溪里手舞足蹈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将全身的恶臭洗干。将全身浸在水里,贯良突然想起自己的头也沾满了粪汁,连忙用手捏住鼻子,咕噜一下猛的一个猛子扎在水里,任由着这清澈的溪水,将自己的浑身上下冲刷的干干净净。静静浮在溪水中,贯良暂时将身上的伤痛全然忘却。如此在水里冲洗了一番,贯良又将自己的衣服从身上脱了下来,一把抛在溪水里面,随着衣服在水里舒展开来,一张淡黄色的油布纸漂浮在溪面上。

贯良一阵好奇,一把抓起来,一入眼,便现这是一张五十两两的汇通银票,银票抓在手里,贯良心中一阵恼怒,揉成一团奋力朝前扔了过去。但是银票刚一扔出手,贯良心中便是一阵后悔,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这银票如果没有了,自己如何去得了开封。想到这贯良突然想起,自己的路引等一干资料,还在顺德府的客栈,没有这些东西自己可是完蛋了,要知道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便是到了开封不能参加考试,那又有何用。适才这一番思索,让贯良刚刚火热的心,又一下子堕入了冰窟之中。这顺德府现在便是让贯良去,贯良心中也是不敢,贯良自幼心思细密,对于任何事情总是抱着三分了解七分防御的态度,只要把握住了,他才会放手一做。这方才在沈府已经是九死一生了,而现在又得回到沈府势大的地方去,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贯良思前想后,迟迟决定不下来,他的个性向来很是隐忍,但是面对着现在这般棘手的问题,却也是难以定夺下来。此时被贯良顺手抛出的银票,又顺着溪流慢慢的飘到贯良身边,贯良下意识的一把捞起。

去还是不去,这对贯良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去了可能九死一生,但是那一线生机便能让自己有机会出人头地;不去自己可能逃出生天,不过亦是让自己失去了将来雪耻的机会。

贯良捏紧拳头,终于在心中下定决心,决定便是拼死也要再去顺德府一趟。贯良以前读史书,最欣赏的便是越王勾践,能忍常人所不忍,而终成大业。而此番贯良决定重回顺德府,也不是毫无凭仗,一是他去沈府的时候,沈府并不知道他借宿的客栈在哪,而那马三常年在客栈内也不虞被人现,而带马三去沈府的那次,马三相距大门甚远,料想沈仲仆也看不清他的长相;二则便是赌那沈家不至于在顺德府中盘查,不过料想沈家亦不敢明目张胆的如此。

一经考虑清楚,贯良便从溪水中起来,又将衣服在溪中浣洗了一番,待到恶臭稍减,这才从水中拿起,又将衣服上的水拧干,这才穿在身上。衣服穿好后,贯良本待就走,忽然想起这衣衫甚是干净,便又顺势往地上一滚,将衣服上沾满污秽,同时又将头披散,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往头上撒去。待这一切弄好,贯良这才又重新往顺德府走去。

适才来的时候是一路往北,这时回去,贯良只用折转方向便成。其时,太阳渐渐高高挂起,暖暖的阳光照在贯良身上,将贯良身上的寒意尽去。当时一路北行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现在反转行去,才知道自己一路急行,却是已经跑了不少距离,现在走了一阵,浑身的伤口又疼将起来,竟是越走越慢了。

贯良不得已,只好从路上折了一根小树,又将小树的枝桠尽去,树皮拨尽,当成了一拐杖驻在地上,这才觉得省力了好多。不过这样一来,贯良活脱脱看起来便是一乞丐,一路往顺德府行去,路上行人遇到他,都是纷纷遮鼻远遁,便像是与他共路就是玷污了身份一般。

贯良看到这般状况,心中一阵苦笑,知道世人皆是这般嫌贫爱富,当下也不以为然,只是自顾自低头向前走去。

顺德府城终于出现在面前,贯良越往前走,但觉顺德府的城墙在严重便越是高大。待得贯良走到城门外,看着城门上写着的三个大字顺德府,竟是不由自主停原地,身形也是一阵颤动。人来绝域原拼命,事当伤心每怕真,真正到了顺德府的面前,贯良却一下激起心中的义愤来。一旁的路人,看到贯良这样,都是绕身转过,更有人道:“勿那乞丐,你堵在城门前干什么,便要我叫来那守门的士兵驱赶你么”。

听到路人的骂声,贯良心中不由一阵抽搐,抓住小树干的那只手更是捏的紧紧的,只是低着头,一声不作向里面走去。刚到城门口,贯良还待向其他人一样,向里走进城时,突然肩上一重,一把明晃晃的长枪竟是架在自己的肩头上。

被那长枪一压,贯良脚跟一软,要不是手中有小树支撑,险些就要摔倒在地上,心中更是道:“难道沈家人现我了,现我了”,一时间竟是心若死灰,全身也不由的颤抖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贯良忽的听到,那拿枪压在他肩上的士兵,向周围的士兵调笑道:“你们看这乞丐还会害怕。

周围的士兵看着贯良浑身哆嗦的样子,不由得都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些人的神情,贯良虽然低头看不到,但是贯良却能想象出来脸上那种鄙夷的神情,心底更是燃起一种莫名的火焰。

那拿枪的士兵,将手中的长枪往贯良身上用力压了压,大声喝道:“你这乞丐,想进城干甚”?

贯良心中的火焰腾的又是一起,旋即又被他强行压住,只是装作不理。

那士兵咦的一声,道:“莫非是个哑巴”。

贯良依旧不语。

看到贯良这样,那士兵忽的一阵生气,一下抬起手中的长枪,用力砸在贯良肩上,喝道:“勿那哑巴,给大爷过来”!

长枪及体,又是一阵剧疼,贯良强自咬牙忍住,只是不动。

那人见贯良如此更是愤怒,咆哮道:“你这哑巴,是不是想作死,今天你要进城就须得从我胯下钻过去”。说完将自己的跨张开,同时用手做了个爬爬的手势,又一指自己胯,续到:“哑巴,你不钻过去,爷今天就不让你过了”。

贯良心中一阵愤怒,但觉人生受辱,莫过于此,心中但想效那匹夫之怒,与这人血溅三尺拼死相抗。

见自己的头执意不肯让贯良过去,其他士兵有看不过去的,劝道:“赵队长,你就放过这哑巴吧,聋哑畜生,他又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呢”。

那赵队长长枪不收,勃然色变道:“今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是看不惯这哑巴,今天要是他不钻,我还真不放过他”。

其时由于这场争执,城门口也围观了不少人,虽然大家同情这个哑巴,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替这肮脏无比的哑巴说话。

看守城门的一个士兵看不过去,走上前来,也不管贯良听不听得见,道:“哑巴,我也是为你好,你便跪下来,从队长那爬过吧”。说完,双手按在贯良肩头猛然用力压去。

贯良原本受过伤,加之这士兵下压之力甚大,但觉一股大力从肩头传来,竟是将他硬生生的压得跪倒在地。

那士兵见贯良跪倒在地,往那赵队长的胯下一指,示意贯良从那底下爬过。

贯良一手抓着小树干,一边向前默默爬去,其时他心中已经屈辱到极点,要不是思及韩信能有胯下之辱,自己尚有年迈老母还为报答,他早已拼死一搏了。

每往前爬行一步,贯良便觉的自己的尊严被自己击成粉碎,短短的一丈距离,此时便如横贯在贯良面前的一道天堑一般,当贯良从那赵队长的胯下钻去的时候,贯良恨不得猛的一个起身,将这人一下挑到在地。

看着贯良从自己的胯下爬过,那赵队长哈哈一笑,转过身朝着贯良的屁股,大力一脚踹去道:“臭乞丐,死哑巴,给我滚得远远的,免得我看到你一次叫你爬一次”。

贯良被这一脚直接揣倒在地上,他原本伤势便重,这一脚更是让他险些爬不起来,便是贯良的脸也被这一脚而被地上的沙子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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