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先生,今日宴中之事你如何看待?”
宴席一散,张绣就迫不及待的找贾诩细商。而贾诩呢?闭目沉思了许久之后才向张绣问道:“将军是否已有些意动?”
张绣先是点了几下头,但马上就用力的大摇其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决断此事。我只是感觉6仁他说出来的那些话都非常在理。可是、可是我又担心……唉!贾先生,论才知机谋、审时度势,绣远不及先生多矣!此事当中的真伪,绣相信先生早已心领神会,还望先生能为绣指出条明路!”言罢张绣便对贾诩大礼参拜。
贾诩赶紧恭身回礼,礼过之后贾诩低下了头去,暗自微笑道:“将军,诩此刻本来是很想为将军说上几句话,可是话到嘴边才觉诩所有能想到的、说出来的话,其实早就都已经被那6仁一人说尽了,诩现在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来才好。”
张绣闻言愕然:“贾先生,你的意思是?”
贾诩抚须沉吟道:“很早的时候就听闻说这个6仁虽浪荡不羁,但胸中的才干学识却少有人及……与他初见之时,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平庸之人,但现在看来,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旁人看之不透,我竟然都看走了眼!而他的才名却也真的是名不虚传。想自古以来行招纳劝降之事者,无不盛称其主如何仁德以令对方心安而降,可他却自始自终没有赞颂过曹公半句,完完全全的就是在令将军明大势、晓情理、知利弊……难怪他才不过二十七岁就能身任官之师长的尚书仆射一职。对他这个年青人,诩深感敬佩矣!唉,后生可畏啊!”
“……”张绣被贾诩的话给闹了个哭笑不得,摇摇头追问道:“贾先生,6仁劝我降曹一事你到底意下如何?”
贾诩笑道:“将军降曹一事中的利弊取舍,6仁不是已经为将军剖断得极为透彻了吗?诩心中亦惊而然之。而他说此行乃是为将军日后前途而来,若以大势而论,却也并非是为求功成而虚张声势的欺人之言。”
张绣道:“那先生之意,是赞成绣归降于曹公?”
贾诩点头道:“不错,诩正是此意。其实将军居于宛城,声势已在日渐衰败一事,诩又何尝未对将军明言?将军亦该记得往日诩曾请将军早思退路,只是诩智薄,未能思索出什么退身安保之计矣,而今闻6仁之言,诩却也是汗颜不已,因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将军今日已无退身安保之所。如欲求全,只有择一英雄而投之方为上策。而将军左近的各路诸候当中,也确实只有曹公方能值得相投,只是前番归降,将军因邹氏之故,一怒之下……”说到这里贾诩停住了嘴,摇摇头笑而不语。
张绣闻言紧皱起了双眉低下头去,长而又长、重而又重的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道:“先生,她已逝去多时,徒思无异,就请先生不要再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了。时至今日,绣明白更应该多考虑一下绣日后之前程,还有宛城这八千子弟的日后生计。”
贾诩点头道:“不错,这才是将军身为上位者应该考虑的事。其实将军,有关降曹一事,6仁他真的把话已经说得相当清楚了,而将军心中所忧虑者,无非就是曾令曹公折损爱将典韦与长子昂、侄安民这一事矣。而6仁是怎么说的?他没有赞颂曹公什么,而是直接就以势而论,具言曹公将与袁绍争衡,但势却又不及袁绍,将军若能在此时降曹,曹公必大喜过望而厚待将军。而且曹公胸怀王霸之志,断然不会因为私仇而自毁名望,阻天下能人相投之意。所以请将军不必再疑虑什么了。”
“是、是吧……贾先生一向不言则已,言则必中,绣听贾先生的!”
贾诩笑了笑,眼珠转了几转又向张绣道:“将军,诩还有留意到一事。”
“什么事?先生只管明言!”
贾诩回忆了一下宴上6仁所说的话,闭目沉吟道:“席间6仁曾言,他是向曹公请命来宛城劝将军降服。而诩以为,此次降曹将军必然会富贵加身,似如此这6仁便是对将军有恩,将军当往谢之。此外……诩曾听闻颍川荀氏一向与6仁交好,故此自改元建安以来,荀氏一族多有从彼处得来农桑奇术,时至今日颍川荀氏一改旧日蒙董卓兵祸的破败之相,现在可谓是富甲一方、家势极盛。而许都中曹氏子弟曹洪曹子廉,初时虽与6仁不睦,但与6仁和解之后,便从6仁那里得来了西域葡萄酒的制酒秘方与其他一些兴家之术,到现在说是能日进斗金亦不足为过。将军既已决意降曹,不妨与6仁深交。如此于大势而言,诩看得出这6仁深得曹公器重,又是此次请命劝降之人,必要的时候6仁必会在曹公面前帮将军说话,将军安危便无忧矣;于小利而论,若能得他将兴家之术传授一二,他日将军纵不为官,为一富家郎逍遥度日亦不难矣!”
张绣一拍脑门喜道:“先生高见,先生高见!事不宜迟,绣现在便去驿舍拜谢6仁!”
他这里是说完了话转身就走,贾诩愕然间却是招之不及,一只手空悬在那里老半天才缓缓的放了下来。继而贾诩怀抱起了双臂,颇有些自得的微笑心道:“他的心性就是这样,有时候真感觉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样也好,降曹之后我肯定不会再守在你的身边,也不能再与你过从甚密。如果这个6仁肯帮你,你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难,如此我也算是回报了你对我的几分知遇之恩……张绣,你自己要保重了。时值乱世,你我都要自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