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为他事,6仁乃是为将军日后前途而来。”
6仁的一句话把张绣、贾诩给说得当场楞住,而老狐狸贾诩精明得要命,马上就明白了6仁的用意,可张绣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习惯性的,张绣那问询的目光飘向了贾诩,见贾诩是微笑着向他暗暗点头,张绣便满腹狐疑的向6仁问道:“6仆射此言何意?君既为曹公使节,所行之事自然是在为曹公而行之,怎么却是是为绣的前途而来?”
6仁又淡淡的笑了笑道:“在细说此事之前,且容6仁先向将军告一声罪。实不相瞒,今日的6仁虽颇有几分虚名,在许都任的又是文事重职,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读过什么书。人说不读书则难知礼,6仁的言语间难免会粗鄙无礼,且会毫不忌讳的直来直去,似如此便很容易冒犯到将军。一会儿6仁在言谈时若有甚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能大度海涵。”话虽然是客气话,不过也先和张绣打好个招呼,一会儿咱说的话会很难听。
张绣到没多想什么,直接就笑着回应道:“6仆射言重了!绣亦是自幼便从军的粗鄙之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拐弯抹角意不甚明的话,听着都会觉得烦人,6仆射若能直言不讳那便再好不过!有什么话,6仆射只管但说无妨。”
6仁心道:“看上去还真像是个没什么心机而且直肠子的人,难怪在历史上与曹丕见面的时候会连一点戏都不会去演,傻不拉及的不知道露出一点羞愧之色,然后就因为曹丕的一句话而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再跑去自杀。他的这种心性,根本就不适合成为一个独立的势力的上位者,或许让他早些投靠曹操还真的是在为他好呢!”
一念至此,6仁的心中却也感觉好像扔到了一个包袱一般的轻松,接着便扫了一眼那边的贾诩,见贾诩眼中尽是欣赏的目光,想了想就决定来个单刀直入,于是便向张绣问道:“将军自接掌令叔兵马,转屯于宛、穰至今已有五、六年了吧?间中多有征战之事,却不知时至今日,将军麾下尚有多少兵马?”
张绣闻言即为之色变。要知道张绣与曹操现在毕竟是敌对双方,而6仁作为曹操的幕僚与这次的外交使节,开口就问这个也实在是有些太不合时宜了一些。毕竟你暗中打探到情报是一回事,这样当面问起则是另外一回事。你6仁来这么一下,那是想挑衅呢,还是想刻意的去贬低啊?别人贾诩昨天晚上可有向张绣分析过6仁此行的来意……当然,贾诩这只老狐狸可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明,而是给张绣作了几种假设。
现在突然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张绣有些茫茫然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目光便又一次的飘向了贾诩,贾诩见状稍稍的沉吟了一下,复又向张绣轻轻点头,意思是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6仁。于是张绣就犹豫着道:“绣麾下的兵马嘛……多到也不多,约有步骑一万五千余众。”
“……”这是6仁与贾诩一同哑然了。而贾诩回望向张绣的目光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人家敢当面问起肯定是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会儿提出来肯定是有别的用意,你老人家在这个时候骗别人干什么?别人要打探情报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向敌方的头面人物打听吧?
6仁则摇摇头笑了笑,复又向张绣道:“将军,6仁以诚而来,此刻问及此事并无恶意,将军却又何故要欺我?”
张绣却也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很白痴的事,于是赶紧干笑道:“兵不厌诈嘛……其实、其实绣现在麾下尚有步骑八千余众。”
6仁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才是正确的数字。想了想便接着道:“八千余众。将军,6仁不客气的说一下,这八千余众够干什么?”
“你……”张绣心说你说话还真的是有够不客气的。不过人家招呼已经打了,张绣也不好作什么,只能阴着脸道:“6仆射此言何意?”
6仁笑着向张绣摆了摆手道:“将军勿恼,6仁真的没有恶意,只是说话有些难听而已。八千步骑……敢问将军自认可有昔日西楚霸王项羽之勇,亦或是以弱国之姿破强楚入郢都的孙武之谋乎?”
张绣依旧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6仁淡笑依旧:“将军请恕6仁直言,将军现在率八千步骑屯于宛城,若不思进取,亦当早思退路。只是以将军之能,还有当今之时局……进,将军你并不足以攻城掠地。要知道宛城这个地方,往西虽可通上庸继而染指汉中宝地,但路途遥远且多为山水所阻隔,再就是汉中张鲁雄据汉中已有三世(张陵、张衡、张鲁),国险而民附,绝非将军所能图之地;若是西越武关进取长安,能不能突破武关再占据长安先姑且不论,将军毕竟是从那边过来的,应该清楚马腾、韩逐与关西的众多羌民会有多难对付,就算将军能占据长安也会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6仁低下头去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却是锁定了贾诩:“宛城向北可直抵洛阳,但今日的洛阳早已残破不堪,绝非可屯兵立命之所;往南,荆襄的刘表带甲十余万,兵多粮广,麾下亦不乏一流的谋臣猛将,非将军可能图也。再者将军与刘表有联军之谊,如若侵攻荆襄则为背信弃义之举,为世人所不齿。至于东面的曹公……6仁就不多说什么了。”
张绣此刻的脸色那是相当的难看,因为6仁方才所说的话可不是在忽悠人,说起来那可是6仁根据他所拥有的资料,认认真真的分析过时局之后才得出的结论。而现在的张绣也的确是这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想了想张绣道:“听6仆射之言,绣进之不得,那就只有退了?”
6仁摇头笑道:“张将军,你根本无路可退啊。你现在屯于宛城与刘表暂时相联,虽能暂保一时之平安,但以时局而论,你若不早作打算,败亡之日便离之不远矣!”
“……”张绣紧皱起了双眉道:“6仆射会不会言之太过?”
6仁正色道:“怎么将军以为6仁是在危言耸听吗?那好吧,就让6仁向将军细说一二。”
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6仁才缓缓的睁开双眼道:“先从大势上来说。可能将军也该知道,曹、袁两家之间马上就会为争夺天下霸主而交兵大战,而对将军而言,这一场霸者之争会是谁胜谁负可以暂且不论,我们只说说战后。”
“战后?”张绣固然是满腹狐疑,就连那边的贾诩都来了些兴趣,想听听看6仁会怎么解释这一场事。
6仁摆出思索的姿势,手指却轻点了一下眉心激活芯片,翻到自己事先作准备好的一些资料边看边道:“豪杰并争,两雄相持,争的就是天下霸业,因此这一战不论谁胜谁负,胜的一方在战后都肯定会麾师南下袭取荆襄。因为这荆楚之地,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是为王霸之业所必取之地,而宛城是北兵南下荆襄的大军必经之路,真到那时将军所要面对的将会是多少万的大军?”
不说还好,一说出这话,张绣闻言可就打了个冷战。不过6仁可没给张绣喘口气的时间,而是紧接着道:“将军只有八千步骑,进无处可进,却又不早思退路而坐守于此,乃取祸之道。因为在这两雄相争之时,将军其实是因为兵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本意只是想在宛城静观其变,坐守中立之态,即谁都不去讨好、谁都不去得罪,但曹、袁两雄却肯定不会这么想。袁氏若胜,会怨将军在战时不为其助臂,曹公若胜……只怕正好就要找将军报几年前的仇了。”
“这、这……”张绣的脊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6仁继续趁胜追击:“将军,我劝你不要去指望刘景升,因为真到那时,只怕刘景升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其实以刘景升带甲十余万的实力,在两雄相争之时,他会是一个可以决定天下命运的人。若他意欲有为,大可趁两雄相争之弊而取其便,介时天下会落入谁人之手都犹未可知。只可惜啊,刘景升只是个清谈坐客,大不识时局大势,小不明争战之机,自倚其势而安坐观望之心还犹在将军之上,到时候曹、袁两氏之怨都会集于其身,他也一样的会不得中立。而且刘景升的心性一向多疑,盖善善而不能用,盖恶恶而不能去,到最后也是个会自取其祸的人而已。”
“……”张绣沉默了一阵才道:“6仆射,请你还是把话明说了吧,你此行来宛,到底是有何意?”
6仁笑了笑道:“将军勿急。在6仁道明来意之前,且先听一听6仁为将军所设的上、中、下三策如何?”
“6仆射请讲!”
6仁道:“舍弃兵马,匹马归乡;隐姓埋名,清宁度日。避开诸候之间的兵锋矛头,逍遥自在的存于世间,此为下策。因为将军声名颇盛,识将军者极多,难隐其身。况且当今之世,无兵势部曲而自保,不过数十人便可缚将军以邀功名,将军身实难安。”
张绣望了望贾诩,贾诩则轻轻的点了点头。
6仁接着道:“再说中策。将军尚有八千步骑,但宛城却会是日后的兵锋所指之地,实不宜久居。将军可弃宛城而走,另寻一安身立命之所,于路可钞掠为资以养军兵……不过说实话,现在的宛城四面皆为强敌,将军以流寇之姿而行只怕会举步唯艰。再者当今之天下,能够给将军立命而居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几处,就算有都离宛城甚远。之所以把此策列为中策,是因为此策当中的变数很多。若走得对、走得好,将军或可以打出威名,继而傲立于世;但若是行差踏错,将军则终难逃一死。”
张绣有些坐不住了:“6仆射所言甚是,绣受教了!那敢问这上策是?”
6仁道:“曹、袁两雄并争,终有一方会是最后的胜者。将军身居宛城要地,于此时若择一雄而投,都将会得建功立业之机。只不过这将投之人,将军却一定要思量清楚……”
话说到这里,张绣的脸色一沉道:“6仆射,原来你是为曹公招纳绣而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