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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进府 (一)(2 / 2)

沈立宝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处大同娘松了口气惴惴道:“我的心老是提着怕你真收他做徒弟!在俺这个庄上他是最不叫人待见的。刚才我去借醋西院的利文还说他呢说你要是收他当了徒弟将来他准反过来给你一耙子。路上碰上大作!大作也说教会他手艺将来准打‘谢师锤’!”王朝立微微一笑得意道:“姐姐!他们也忒小看我了在这件事上我可不糊涂我心里有回数。别说是这么一个大家都不待见的人就是正儿八经的小孩我还怕他抢我的饭碗呢!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才不干那样的傻事呢!王八崽子!还上鱼台县城里去开缝纫铺城里能是好混的?没有三把刷子就闯大码头?这手艺还没学会呢口气倒不小。”说着悲上心来喟然长叹道:“唉!人家请客送礼想学这门手艺咱身上的手艺硬是传不下去。进财、进宝不入这门大同这孩子太笨连编个篚、蒌的都学不会我这手艺怕是要失传了……”大同娘想起自已苦命的一生也暗自垂泪。须臾王朝立道:“姐姐!需用钱的话您叫大同到渠阁集给我说一声别这么懒语有啥难处就说您不说我咋能知道?我过得比您强我就一个亲姐姐我不帮谁又能帮您呀!我给你抓的汤药天天煎着吃吃完我再给您抓。有病也不能掖着藏着有病就得治别心疼钱!没钱就叫大同去找我要。”又攀了一阵子话王朝立道:“姐姐!我来也就是看看天不早了没啥事我就回去了。”站起身来左顾右盼象是寻找什么东西。

大同娘问道:“你找啥呀?”王朝立摸着脑袋道:“我的皮棉帽子!”大同娘也诧异道:“刚才还在板凳上放着咋不见了?”也帮着寻找翻遍了屋内所有的旮旯哪里有棉帽子的踪影?姐弟俩的脸都拉长了半拉。大同娘道:“你再仔细想想是放在啥地方了?这是在咱自已家里还能叫狗叨去?你再想想来的时候戴帽子没有?”王朝立呆呆地愣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大冷的天忘啥也忘不了戴棉帽子呀!”大同娘急得直跺脚六神无主一脸无奈焦虑道:“这出**奇了能放哪儿去呢?”说着说着垂起泪来。突然王朝立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看我这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从渠阁铺里来时光顾想事了就没戴棉帽子!我想起来了挂在铺子里的衣架子上了是我忘了戴了。”大同娘擦干眼泪脸绽笑容欣慰道:“我就说呀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少了棉帽子?”王朝立懊丧地拍拍脑门自嘲道:“这几天事忒多脑子总走神。姐姐!你拾掇拾掇吧我先走了。”出门走了。王朝立一路上直犯嘀咕:明明是戴着皮帽子来的进门随手放在凳子上了这一会功夫皮帽子咋就没有了呢?王朝立心疼死了这皮帽子是他花一块银元买的是正宗的白貂皮刚刚戴了两天……

兄弟走后大同娘一想不对头她想起来了兄弟是戴帽子来的进屋脱下帽子便递给了她还是她亲手放在板凳上的这才一顿饭功夫能到哪儿去呢?大同娘紧锁眉头又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再说沈立宝从大同家出来却没回家而是借着酒劲径直奔向姜家集。到了姜家集一头钻进老绵羊开的小酒铺子里。沈立宝进去大模大样朝当门桌子前的板凳上一坐叫道:“赵拴住!赵拴住!来客了你也不出来招呼招呼?赵拴住!老绵羊在家吗?”赵拴住探头一看是他恨恨地走过来骂道:“我说是谁呢?是沈立宝呀!我当你***死了呢你是来还账的吧?今天我扒拉扒拉帐本光你欠的帐就写了整整三大张。这不就因为清起来赊给你一瓶酒还没叫老板把我骂死。鸨宝!咱结结帐吧!我的乖乖儿咱俩可没仇没冤咱总不能为这瓶酒翻脸吧!鸨宝!你可不能叫爷爷我替你坐蜡烛呀!”原来立宝娘年轻时在鲁南县城公开卖淫当了几年妓院老鸨!沈学则跟着管帐收钱。加上沈立宝和妹妹沈桂花相好做下**之事!乡亲们耻于他的为人因“宝”和“鸨”同音人们便送他一个外号:鸨宝!沈立宝瞪着母猪眼大叫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人就是嘴臭俺还没坐热板凳就叫你囔嘟一顿。人不死帐不赖这口气不还喘着吗?你怕啥呀?你咋就知道我不还帐?叫你开开眼看看这是啥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顶雪白的皮棉帽子放在桌子上。

赵拴住斜睨轻蔑道:“我当是啥希罕物件呢不就是一顶狗皮帽子吗!这也值得拿出来炫耀。”沈立宝差点没背过气去叫道:“你说啥?这是狗皮帽子?你***光认得狗呀?你是从狗窝里爬出来的?你睁开你那双狗眼仔细看看你那狗窝里有这么白的狗吗?狗日操的给你说吧这叫白貂皮!知道啥叫貂吗?你咋是个瞎屁不懂呢!看你人长得人五人六的往酒铺门口一站充得象大爷其实是个孙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不就是给老绵羊当伙计端盘子吗?就你下眼皮肿成这样**辈子也混不成老板!”赵拴住被他骂笑了摇头晃脑屁颠颠地跑上前去摸过貂皮帽子端详了一阵“嘿嘿”一笑:“谁还知不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貂皮!狗屎顶多也就是白兔子皮。鸨宝!咱路归路桥归桥别的帐你跟老板算去今天的那瓶酒可是我赊给你的从清起来老板报怨我好几遍了这顶兔子皮帽子就顶那瓶酒钱吧!”沈立宝惊讶道:“你说啥?你这不是明讹人吗?一顶上等的白貂皮帽子到你这里就成了狗皮帽子!这会又成了兔子皮帽子!你知道这顶帽子值多少钱吗?给你说吧咋也得值两块现大洋。”赵拴住嗤之以鼻喝斥道:“去去到这里诈起我来了两块大洋够吊张大皮袄了。这顶棉帽子顶多值三百钱。”沈立宝惊诧道:“你说啥?三百钱?你这是故意气我呀!我不跟你说了。人家都说:‘阎王好说小鬼难缠’!我找老板说理去老绵羊呢?”赵拴住道:“你还找他?这几天他可是牵着狗架着鹰到处找你。你先坐着吧!他就在屋里正和渠庙的尹牲口说话呢!对了尹牲口说你清起来从他家赊走了二斤狗肉正找你要狗肉钱呢!这帐就搁到一块算吧!今天叫你脱了棉袄棉裤还帐叫你***光着腚走。”

沈立宝心中一慌赶紧站起来低声道:“赵拴住!天地良心谁要是说一句瞎话出门就叫独轮车扎死。这可真是顶貂皮帽子!你不能亏我忒狠。这样吧!我再拿走一瓶酒咱俩两拉倒你说中不中吧?”赵拴住冷笑一声:“你当这酒铺是我拴住开的?你想再拿瓶就拿瓶?实话给你说吧!我知不道得在老板跟前给你添多少句好言呢!欠几年的帐都不还你也找人打听打听有你这样的赖皮吗?一顶破帽子想换两瓶酒这棉帽子我都不信是你的!清起来到这里赊酒的时候你还没戴棉帽子晌午就有棉帽子了?这样冷的天有棉帽子不戴揣在怀里你***差心眼子呀?还知不道从哪儿偷来的呢。”沈立宝脸色骤变慌忙摆手道:“赵拴住!咱到此打住你千万别在外面这么臭我算我倒霉中不?说实话这棉帽子是我在路上拾来的顶清起来的那瓶酒帐管了吧?这棉帽子就算我白拾你了就算我给狗剃个头这可中了吧!”说着也不找老绵羊了摇晃着娘们腚气急败坏地走了。赵拴住愣愣地望着貂皮帽子自言自语道:“真好看的白皮帽子连根杂毛也没有说不准还真是貂皮的。我得藏起来可别叫老板看见了赶明说媳妇给俺老丈人留着。”四顾无人慌忙把皮帽子藏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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