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竟有些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方才打帘的时候,风一吹,他没闻到,现下倒是嗅了个清楚。
袁松越见着脸前的人皱起了眉,他这眉头压得也更紧了,伸手拉过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他却握紧了去。
“手怎么这么凉?”他问,血腥味在他鼻尖游荡,“你是不是,小日子来了?”
薛云卉木然点头,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露了些似有若无的怅然,随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也好。”
薛云卉暗道不是“也好”,是“甚好”,没有庶长子在前面挡路,不是甚好么?
那人又问了她,“可疼?可冷?”
总是这般嘘寒问暖。
薛云卉摇了头,又笑笑,觉得自己看起来是个聪慧的面相,实则愚不可及。
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的妾而已,还做什么他会销了纳妾文书娶她这种荒诞的白日梦。她什么时候这么傻了?嫁人这种闲事她也要做么?就算他要娶她,她还不愿意呢!难道她是真的害怕卫慕嫁进来把她赶走,或者福清观没了师父师妹她便没有依靠了?
她怎么有了那卖身葬父的凄惶之态呢?这还是她吗?
果然,她还是中邪了。
收了满腹心思,是因为那人问都不问一声,就把她抱到了腿上来。
“有什么不舒坦你同我说说?”袁松越握着她手凉凉的,见她面上有一种透支了力气的疲惫,再加上她连开口说话都不愿说了,心下对这女人的小日子大感惊奇。
他以前也听人说过几句女人这时候碰不得,不光是身上碰不得,那是话都别同她说,因为简直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上一次她来癸水,好似没这般吧?
袁松越有些闹不明白了,还想问些什么,她却道:“侯爷放我到一旁坐吧。”
她的口气太过平静,他想了一息,把她放到了自己身旁坐着。
“穗穗你怎么了?要不要看看大夫?”
薛云卉听见他在自己耳旁轻声问话,声音柔柔的,她没听见他同旁人这样说话过,魏方都没有。他是真的挺看得上她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了,这才同她分开几个时辰,便又回了来。想是去那急差的路上,路过涿州专程跑来的。
她心下颤了几息。
可越是对她这么上心,才越是可悲啊。对待一个妾室这般,到底置正妻于何地呢?是他太想将他父亲不敢做的事做来,还是他还太年轻管不住自己,亦或
亦或是,这也是对她的一种报复?
那可真是高明!
毕竟,她如今已经因为他中了那邪了!好不好得过来,也不晓得了!
累,做人真累,真他娘累啊!
她仰头靠在了车壁上,许是脱力脱得太快,后脑磕上去的时候,发出砰地一声响。
她闭起眼,男人却伸手将她搂紧了怀里,他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强健而有力,就是急促了些。可真是年轻的心跳,她听得出来。也是,他才二十出头,实实在在的年轻。不像自己,徒有一个十几岁的壳子,却是个五百岁的老妖精了,当他祖宗完全够了。
站在祖宗的角度上,她幽幽叹了口气,笑笑自己,又笑笑他。
她开了口:“侯爷不去忙军国大事吗?不是个急差么?”
他道是,“这一会儿工夫且不要紧。你若身子不舒坦,我带你去城里看大夫。”
薛云卉闻言心下凄惶更添一层苦涩,摇头,“我好着呢,侯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