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尽管才刚刚开始,可对峙的两方心里明显不同。
王启这边的众兄弟,往日里跟着王启打架斗殴不在少数,而且输少赢多,论起群殴他们可是从来没怕过,只要王启发话,他们总是冲在最前头,照着对手叫嚣最凶的就是一顿狠揍。
往往打到最后,都是他们站着,对手躺着,尤为过瘾。
今天虽然斗狠的对象变成了帝国的官吏,以前从来没有正面干过架,可是想想能和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官老爷动手,心里有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与兴奋。
那些拔刀相持的官吏此刻却多是骑虎难下,王启与他那群兄弟原来在沛县的打架事迹,在县城里那可是威名远扬。早就听说这伙人下手黑的很,往往打了别人占了便宜,闹到了县衙哭诉起来,最后占理的还是他们。被打的人要是不服,私下里再约王启干架,也从来没见过王启出过什么事情,反而是那些被打的人之后老实了,有的干脆不见了。
现在想想,王启这伙人手里绝对有人命在,就看那樊哙没有半点犹豫干脆利落的杀掉了自己的同僚,明显这种事他以前早就干过,不然要真是那些平常安分守己的百姓,杀了人他自己先怕的发疯。
面对这样一群亡命之徒,一众官吏的内心可是极为忐忑。
如此一来,作为帝国罪犯的王启众人气势尤为高涨,对着众官吏跃跃欲试,随时可能挥刀向前;反而本该执法逞凶,作为帝国执法者的众官吏内心胆怯,希望此刻千万别发生暴力冲突,以免流血牺牲。
不对等的持刀对峙,让王启众兄弟的气势压制住了大商官吏,虽然对峙两方谁也不敢率先动手,但这种情况却影响了大殿里其他人。
要知道大殿里除了王启一伙兄弟与大商帝国随同出发的官吏外,还有近三百劳役在,当王启一伙人与众官吏僵持不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率先发难的居然是这伙平日里被驱赶的普通劳役。
这近三百劳役本就被帝国律法残害,要不是帝国征用让他们去服徭役,此刻他们本应该躺在自己家的炕上,抱着老婆孩子幸福安睡,那会待在这荒山野岭受暴雨夜风吹刷的罪。
众劳役在大殿一旁开始对峙时就发现了上层的惊变,等那些官吏紧张的面对着王启众兄弟时,却忘了自己此刻将后背毫无防守的留给了身后的那群劳役。
于是,众劳役彼此对看了一眼,无声且心有灵犀的交换了此刻几乎所有人内心激动的想法,而后一大伙劳役迅速且无声的起身,对着那群背对着他们的大商官吏冲了上去。
大殿里尽管黑暗,但如此近的距离足够王启等人看清,那群劳役七八人一伙,对着一个官吏就群殴,尽管那些官吏身着兵甲,手持兵器,可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这群劳役比恶狼还要凶狠。
只见一劳役蹿上去抱住一个官吏,其他劳役紧接着跟上,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拳打脚踢的有之,张嘴撕咬的不少,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官吏的兵器解除了,而后众劳役对着那官吏便是一顿毒打,而且是绝不留情的往死里打。
一时间,道观大殿里的场面极为混乱,七八个劳役围着一个倒地的官吏就是狠揍,惨叫接连响起,流血喷溅一地,一伙官吏蜷缩在地上只能防守,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王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那伙官吏都被揍惨了,他才缓缓的起身,轻声道:“都住手,别打了。”
王启的众兄弟见王启发话了,急忙制止那群狂暴中的劳役,高喊道:“别打了,都住手!”
众劳役虽然出手不留情,但此刻对于王启等人的话还是听的,现在王启等人出来制止,他们闻言也就慢慢的停手了,只有一众被揍惨的官吏抱着脑袋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王启见众劳役虽然停手了,但还是死死的压着那些官吏,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把他们都放了吧,放了他们。”
劳役们发泄过后一停手,这才想起自己殴打的乃是帝国朝廷的官吏,纷纷收手站了起来。众劳役虽然心里有些后怕,但他们依然围着倒地的官吏,要是这伙官吏还不老实,那一伙劳役绝不介意再毒打他们一次。
被群殴了的众官吏,此刻哪里还敢继续嚣张,只祈求今夜能保住性命就好,千万别和某个倒霉蛋一样,直接被捅死了。
此时王启走到众人身前,众官吏尽管刚刚被揍得内伤沉重,但依然挣扎着起身,等待着王启发落。
王启却看着众劳役,平静说道:“弟兄们,商歌我们是去不成了。一是跑了十几个弟兄,还有一个是过了期限,按照帝国律法,到了那里我们都是会处斩的,而我是首当其冲的死。所以,为了活命,我必须得跑。至于你们,愿意走得走,愿意跑的跑。从现在起,这服徭役的队伍就散了,你们逃你们的命,我也逃我的命。以后天大地大后会有期。”
王启把话说完,对着众劳役抱拳拜谢,算了行了别过之礼,而后他转身回到神像隆前坐下,取过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压压心里涌起的闷气。
其实王启从一开始就知道此次押送劳役凶险万分,很可能自己到了商歌便会死在那里,但他没想到自己半路就失败了,而且因此还成了帝国的逃犯,同时也牵连了众兄弟,至于还在家中的妻儿以及老父,他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一众劳役被王启的话搞蒙了,王启的意思是放他们走?
一些劳役彼此看了几眼,而后确定没有人再会拦着他们的时候,撒腿就往大殿外面跑去,边跑边回头盯着王启几人。等发现王启几人根本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后,那些劳役直接夺门而出,冒着夜雨冲到了山路上,不多会便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