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为何如此信任他?就因为他受命于听箫,为通天坊在帝都的第一要人么?既然如此,又为何由着他替宇文锐做事……?
闻笛这才上车来,提着招文袋在我身边坐下。墨黑缎子的口袋里露出一堆白花花的信笺,摊在座旁。他长叹一口气,对帘外吩咐道:“走吧。”
鞭声清脆,车轴向前缓缓滚动起来。帘子被阴寒的晨风扬起一角,荡开厢内略显沉寂的空气。
我将脑袋轻轻靠上他的胸前,听他柔声问道:“要再睡一”
我摇头道:“醒来之后,若非困极,我是睡不着的。”见他将邸报搁在一边,我又道:“只管看你的邸报便是,不必在意我。”
“……抱歉,俪儿,”他的墨色眼底满是怜爱与歉意,“委屈你了。”
我取出一封信件,塞入他的手中。扬眸对上他的视线,轻道:“做你的妻也罢,友也罢,我从未觉着有任何委屈……闻笛,无论何时,你都是不必同我道歉的,好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低声笑了,俯首在我的唇上啄吻一记,双臂将我环紧。“……话说回来,这些个邸报也是极有趣的玩意。长路奔波,俪儿不如同为夫一道赏阅邸报,聊作消遣?”
“嗯?不是说‘剩下的交给你’么?”我半是揶揄半是好笑地睨着他。
他倒得意起来了:“话虽如此,然而要对付某些人,俪儿你可是要比为夫容易得多啊。”
“哦?”我眉梢一挑,“夫君此话何解?”
“前些日子,从冠州送来的密报中提到一个叫做‘周斌’的家伙。”他满面莫测深浅的笑意,勾动嘴角。“此人……你也识得。”
周斌,又是周斌!我抚额苦笑不止,“我是觉着这名字好生熟悉。听人说,他是冠州端陵县的县令……不过这人究竟是谁,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
“真忘了?当初为了保护那位锦儿姑娘,你可颇费了些心思呢,怎么能说忘就忘了?”
此言甫出,似有百道千道惨白而狂躁的闪电横贯脑海,直惊得我通体血冷。
是了,周斌……正是那周书生,那个带走了锦儿的周书生!
回想当日,他并未等候发榜便离开了帝都,想不到现下竟是做了端陵县的县令。
我深吸一口气,“……闻笛,你是打算让我做说客么?”
虽说我与锦儿尚且称得上亲近,然而今时今日,她已是一捧白骨。仅凭着我与周斌的那点交情,要做说客……不可谓不勉强。我私底下甚至认为,他当是恨我的才对。毕竟,我最终未能保得住锦儿,护她周全。
“也不尽然,”他看着邸报的封皮,笑道。“只是想要你的一封亲笔书信。”
我瞧着他缓缓展开手里的文书,借着熹微晨光,看见纸面上略显潦草的字迹。
羽睫轻扬,“……是什么样的书信?”
他并未立刻回答,浮动着清光的墨瞳半眯,眸间现出一丝极锐利的雪白锋芒。半晌,他才笑道:“你看,这邸报上说,端陵县的乱民自发组建了一支义兵,占据了县衙公堂。义兵的首领叫做林九,从前是当地的农户……嗯,看样子,那周斌并未回到端陵县。”
我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只安静地看着他。又听他问道:“俪儿,若你是周斌,现下会待在哪里?”
“周斌离开帝都时,必是已经得到了县内有乱民惹事的消息。照理来说,他身为县令,应当立刻赶回冠州汛地处理此事。”我蹙眉细想,“但那些乱民若是冲着他来的……只怕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回端陵县。”
“说得不错,通天坊派出的‘影子’也不曾探到他返回端陵的任何迹象。”闻笛的眼中有赞许之色,“那么他既然不在端陵,又不在帝都,他会去哪儿呢?”
“自然是跟着宝泰王宇文铠了。”我笑道,“他既能入紫翠楼与洛接洽,很大程度上就能说明他与宝泰王是一路的。既然如此,他当然就该是跟着宝泰王的了。”
闻笛想了一阵,沉声道:“其实这也很难说。周斌并非不熟悉紫翠楼,单凭他与锦儿姑娘那般深重的情谊,便可知道,他待在楼内绝非一日两日这么简单。这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认识锦儿以外的其他姑娘。如果说,那些个姑娘中,恰巧包括了洛嫦呢……?”
不错,周书生的确在楼里待了好些时日,也因此欠下了我不少的银两。
“可是,为何他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帝都?”我不明白。
闻笛又是一笑:“与其说是挑在这个时候来,不如说……乱民是趁他离开县内后才起事比较妥当。”
我恍然大悟:“是不是宇文铠又做了什么手脚?”
“现在还很难说得清楚。我只知道,他必定是被人利用了。”说着,闻笛随手将这封邸报丢在一边,“所以俪儿,你的那封信很重要。”
我好奇了:“究竟要写怎样的内容?”
他微笑,指尖抚过我的发丝:“你只消告诉他,那位逼死锦儿姑娘的邓二少爷,正是宝泰王的爪牙……”
只这一句,便足以令周斌倒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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