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稀薄的晨光幽然飘落,帷帐中有迷离香气氤氲不去+,锦被自肩胛处滑落,依稀瞥见肌肤上旖旎香艳的痕迹,于是懒洋洋地抬手,将被头拉起些,欲盖弥彰似的挡住那片乌红。
身边的他因着我的动作轻笑出声,温暖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唇吻印上额心,如清风拂月般怜惜备至。
“……俪儿。”他低声唤我,“咱们怕是得起身了。”
与他紧贴着身子,羽睫轻轻刷过他的下颔。迷蒙的视线渐渐变得明晰起来,我嘟哝着应道:“……唔。”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我们会给这里添麻烦的……嗯?”他的嗓音带着哄诱的意味,蹭过我的嘴唇。
“我明白……”软声应了,我慢腾腾推开锦被,撑着榻头坐起。
只觉得从腰肢到背心,一片筋肉俱是酸涩难当。背后的那道伤口仍在,尽管昨夜闻笛已经小心避过了它,可是它毕竟尚未痊愈。尤其是此刻,血肉里还有隐隐的痛楚传来。
“把衣裳披好,小心受寒。”肩头一暖,他拾起落在榻边的亵衣,替我披上,然后径自起身穿衣。
约摸过了半刻,便听见门外有吴鸿的声音:
“相爷,夫人,车马已经备妥了,咱们何时动身?”
“一刻后便动身。”闻笛答道,“咱们得悄悄地走,别惊动州牧府内的人。”
“是。”
他转过身来。低叹一息:“就算是州牧府。也难保不出漏子。虽说是苦了咱们几人。不过……”
我翘着一双光脚坐在榻边。轻笑道:“不知老王那边能撑得了几时呢?”
“老王?”他走到我地面前。蹲下身。取过榻下地绫袜与绣鞋。一一套上我地脚。“……你是说哈屠赛?”
我点点头:“不错。他就是我从前跟你提到过地。那位釜县天源客栈地掌柜老王。”
“哦?这倒是奇遇了。”他笑道。“我只道哈屠赛是漠族大君地族兄。又与宝泰王相识。是颗蛮称手地棋子……想不到。俪儿你也与他交情匪浅。比起利诱。这层关系似乎更稳固些。对么?”
我微微蹙眉:“你与他是不是……”
“好了,我说过剩下的事交与我来处理,你就别操心了。”他显然知晓我要问什么。
我撇了撇嘴,点头:“好。”
他站直身子,又盯着我瞧了一阵,扬唇浅笑,而后将右手伸来我的面前。
“……怎么了?”我莫名地看着这只手。
“我觉着,你大约是需要我扶你的罢。”他的笑容狡黠,“不过,若你自己能站得起来,自然也是好的。”
闻言,我脸上立马烧红一片,便赌气似的攀着床柱,勉强让自己站立。
然而这双虚软无力的腿脚,却无法支撑我迈开步子。逞强挪脚,下一瞬,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似是很乐意见到我这副糗态,他微笑着将我打横抱在身前,转头往屋外走去。
“等等,我还没梳头呀。”我压低了嗓音,“这披头散发的鬼样,怎么见人呐?……”
“不急,等上了车再梳吧。
咱们走得越早,便越能避人眼目。”
你倒是沉得住气……我心下哼道,被你这么抱着出门,不晓得会被吴鸿他们笑成什么形状呢。
所幸吴鸿并不在马车边。车夫的是相府里的一名亲随,见闻笛抱了我走来,赶紧转过头作严肃貌。我瞪他一眼,就被闻笛送进了厢内。然而这次,他却并未立刻随我上车。
我掀起帘子正要发问,却见吴鸿提了一只黑色的招文袋过来。
“这是昨儿个送来的邸报。”将招文袋递给闻笛,吴鸿正色道,“比前些天多了几本,且都是些要命的消息……相爷,您可要三思而行啊。”
“我明白。”闻笛望向袋内的一叠物事,眉心微蹙,旋即又舒展了。
吴鸿正欲离开,又被闻笛叫住:“漠族那头若是有了消息,要立即告知于我,记下了么?”
“是,请相爷放心,属下告退。”
我垂下眼帘。看样子,吴鸿已经选择了闻笛么?
想起半个月前与他在安虞王府中的一席话,他没有遮掩自己身为御史的事实,其间的利益往来亦说得那般透彻明白……这难免让人心生不悦。
眼角的余光睨着吴鸿离去时的背影,我暗自忖度一番,总觉着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