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冬季的乡野一片萧瑟肃杀的衰败景象,早已收割过晚稻的农田里,残留的稻草兜子茬口几乎已看不出与黑黄色的田土颜色有什么区别,田埂地边枯干的野草在微微的寒风中挣扎摇曳,禹天阳的身影在广袤的天地间显得特别地形单影只孤独无助,转过一片江南常见的丘陵是一条蜿蜒看不到边的乡村机耕路,禹天阳的步子越来越慢,他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劳和虚弱,意识似乎也有些模糊起来。
崎岖不平的乡村机耕路上,禹天阳越走越慢,他不知道凌晨与三个老道的争斗中,那个叫季路膑的“无道老祖”的鹰爪手竟然藏有毒药,由于当时伤口较大之下血流的又多又急,毒素沾染的极少,所以没有引起禹天阳的注意,可是当他带伤勉力步行了几乎一整天后,毒素的破坏力就逐步显现了出来。禹天阳身后的不远处由远至近传来沸腾的人声,七八个下乡知识青年模样的人一边嘿嗬嘿嗬地喊着号子,一边疾步如飞。在他们的肩上扛着捆绑成******型的楠竹担子,三根足有四丈长的大楠竹,两根与一根扁担捆扎成一个平面的等边三角型,扁担自然就是这个平面三角型的底边,以这个底边的中点处和三角型两个等边构成的顶尖交汇处捆绑第三根大楠竹作为这付楠竹担子的挑扛,这是长江流域农村常见的人力运物方式。这付担子少说也有小一百五十斤重,对于己习惯于手提肩扛的壮小伙孑而言,这付担孑本不在话下,但问题是这条机耕路足有好几十里长,路两旁每隔二至三米间种着己有成人小臂粗的白杨树,在狭窄的不到两米宽的机耕路上,受路边白杨树的阻隔,扛在小伙子们肩上近四米长的楠竹担子根本无法换肩,过重的楠竹担子每人都有一付,既不敢下肩,因为怕无法独力上肩,又找不到可以休息一下的支撑物,无奈之下,小伙子们只有拼命地加快脚步,拼命地喊着号子,企图用速度和意志通过这一段无法换肩的机耕路。冬季荒芜的田野中,蜿蜒起伏的机耕路上,一群略显单薄的年轻人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劳动号子,一边掙扎着扛着重担疾步而行,间或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脏骂声。这群年轻人很快就赶上了摇摇晃晃歪歪倒倒前行的禹天阳。打头的男青年大声对他喊道:“喂!兄弟,麻烦让让!”可他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只能放缓了脚步,这一下可好,整个扛着楠竹担子的队伍都慢了下来,熟悉挑担子的人都知道,担子越重越不能慢慢行走,有个急性子青年忍不住脱口骂道:“蠢猪!让路啊!听见没有!滚开!”可已经几近昏迷的禹天阳哪里还能听得清别人的喝骂,踉踉跄跄地又走了十几步,身子一歪就倒下了,临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他潜意识里才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中了毒,禹天阳陡然间奋力凝聚功力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我中毒了!”随即软瘫在地再也没有声息知觉了。尽管禹天阳昏迷前精气神已经是樯橹之末及其虚弱,但他临了凝聚功力的那一声大吼却也是非同小可,他身后的一群年轻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态一时间反映不过来,齐刷刷地止步发呆惊诧莫名,不过也就只停顿了大概三、五秒钟,只听得噼哩啪啦一阵乱响,横七竖八的楠竹担子被丢了一地,小伙子们蜂拥而上围住了昏迷瘫倒在地的禹天阳……
当禹天阳真正清醒过来时已是一个半月以后了。这是深冬的一个清晨,禹天阳被一股子夹杂着香水、牛粪、稻草、炭灰、中草药的怪味给薰醒了,禹天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件物件是罩在床上方的浅蓝色尼龙蚊帐,侧头从蚊帐开口看出去,房梁角上悬挂着一条亮闪闪的黑色自行车链,床上的铺盖和枕头散发出好闻的香味,如果不是热烘烘的无烟白煤烟味、火盆里燃烧取暖的干牛粪粑味和熬制中草药的苦涩药味扩散在屋里,谁都会很容易地知道这是年轻女性居住的一间闺房。禹天阳一边观察打量着环境,一边努力回忆着自己怎么会躺在女人的闺房里,嗯,严格地说是躺在女生的宿舍里,因为屋里还有一张床,一张罩着粉红色尼龙蚊帐的床,禹天阳侧身定睛一看,对面床上还有位身着水红色毛线衣的姑娘正背身斜靠着被子看书,禹天阳习惯性地身形一挺打算坐起来,可谁知这一使劲不打紧,左脸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姑娘转身一看禹天阳醒了,爬起身来高兴地大声叫唤起来:“莎莎,莎莎,快来啊!这个禹天阳醒了!真的真的,真的醒了!”不一会儿屋子里呼啦啦涌进了一大群人,可禹天阳一个也不认识,他突然想到,这个陌生环境里的陌生人群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正莫名其妙时,人群中为首一个年级稍长的青年人笑着对禹天阳说道:“哥们,你可真能睡啊!你这一睡四十多天,骨头就不疼吗!”另一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大声笑道:“如果是我睡在莎莎的屋里,永远不起床我也没意见!”众人“哄“地都笑了起来。穿水红毛线衣的姑娘“呿”了一声说道:“美的你,做梦去吧!”随后她又奇怪地“咦”了一声说:“莎莎呢?怎么还没有进来?”这时禹天阳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已经靠着被子坐了起来,只听见有人说:“来了来了”,众人自然而然地自门口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夹道,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进来,为首的青年对穿水红毛衣的姑娘说:“小珍,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小珍推搡着一个裹着棉军大衣的姑娘走了进来,禹天阳仔细看去,见这姑娘尽管被棉大衣遮掩住了身材,但她娇好妩媚的面容和身姿仍然使禹天阳大有惊艳之感,与自己曾经惊为仙女的师倩倩有的一比,真可以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正当禹天阳暗自思忖时,这个叫莎莎的女孩已经来到了他的床前,尽管她竭力压抑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只轻轻地对为首的青年简单地说了五个字:“大伟,我来了。”但她轻声细语中微微颤抖的声调仍然泄露了她极度喜悦的心情。大伟笑着对禹天阳说:“你这条小命第一要感谢我们林场舒场长的药,第二要感谢我们这些把你扒拉回来的哥们,第三尤其要感谢莎莎和小珍,没有她们,呃哼!…至于里面的故事,你自己问当事人吧!”大伟说完后意味深长地对禹天阳挤了挤眼睛,禹天阳半痴半呆地听着这位叫大伟的说话,眼角瞟了一眼床边的莎莎姑娘,发觉她不知为什么竟然微低着臻首面红耳赤羞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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