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顾嬷嬷将破甕中的鸡腿舀给自己,叶成忙将鸡腿夹给小不点,“顾嬷嬷,我早吃过了,不饿!还是给弟弟妹妹们吃罢,刚才你说,里正明天要来搅闹,又是怎么回事?”
顾嬷嬷拿了针线笸箩,一把抓过阿良的外套,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就着月光,缓缓缝补起来,“当日,堂主本是租赁这片荒地,造了几间房子,开设了这慈济堂,当日,本是说好,租赁二十年,现如今,堂主许久不归,这里的里正怕到时收不到租金,每日逼迫我们搬走,我们变卖了许多东西,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其他的嬷嬷们受不得清苦,有的死了,就葬在那鸡笼山上,有的走了,那里正仗着姑丈是县衙里的主簿,天天来此搅闹,有一次,老身也被他们打得差点就撒手走了------可是,这些可怜的孩子,我如何放心得下?幸好,让我挺了过来,只要老身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能叫这些小崽子们流落街头!”说着,顾嬷嬷扭头看向屋内吃得正香的孩子们,灰黑枯瘦的脸上绽露慈祥的笑容。
“顾嬷嬷!苦了你了!”叶成泪涟涟地一把抓住顾嬷嬷枯瘦的手,“-----顾嬷嬷!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放下罢,你去吃饭吧!衣服,我来缝补!”
顾嬷嬷轻轻推开叶成的手,“混小子!我年纪大了,哪像你们,气血旺盛,我不饿!看见他们都吃饱了,睡得香甜,我就开心了。老身只盼堂主早些回来,我也放心了,唉----我真的累了-----”顾嬷嬷抬头看着夜空,灰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顾嬷嬷!别怕!有我在,今后,你只管放心吧!”叶成仿若回到了儿时,轻轻偎在顾嬷嬷身侧,破败鄙陋的小院中,在昏聩的烛光映射下,淡淡的暖意弥漫四周。
夜色深了,漆黑的慈济堂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蓬松着发,抱着一个破甕,飘忽着闪出小院。漆黑的屋子里,叶成腾身而出,双目死死的盯着老妇人,忽然一顿足,跟着前面那飘忽的身影,直奔鸡笼山而去。
夜间的鸡笼山,幽暗宁静,那捧着破甕的老妇人,在密林深处的荒冢间徘徊转侧,好似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般。叶成忽觉脚下踏到什么东西,拨开地上厚厚的枯枝败叶,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实摆在了面前,顾嬷嬷腐败的身躯正躺在枯枝败叶间,有些许地方,已是露出骸骨。叶成含泪看了一眼在荒冢间徘迴的老妪,悲从中来,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只得悄悄哽咽着将枯枝败叶重新掩好尸身,悄无声息的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月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洒在林间,那捧着破甕的老妪,不知疲倦的低头在荒冢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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