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飞沙——上
大漠孤夜,残月寒光。
砂门关以东二十里,不同于万里的黄沙丘壑,却是一地乱石堆砌的座座古塔,荒凉古老。不似大漠的任何角落,此地并无几分砂砾,传承自荒古的高耸石塔,一如初建之时那般屹立于茫茫沙海中,见证着这沙漠贫瘠之地文明的兴衰变迁。
部落,民族,国家,战争,终结。
曾在沙漠中飞驰的漠北铁骑早已倒在沙海,淹没其中。然这些简陋的大漠石塔,却仍旧幸存至今,诉说着一个民族,乃至是一个文明的生死成败。
月明星稀,相对于西方砂门关此刻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此地却是如此的安详寂寥,怕是落沙之声,亦会颇显突兀。
狂风呼啸,尘沙自远方沙漠飞卷而来,空气摩擦的破空声终结了此地长久以来的寂静。
两架巨大的机关木鸟应声降落。
这一方世界技巧的机关技艺,怕是星河彼岸的地球亦望尘莫及。只是,不知为何,这巧夺天工的技艺似乎掺杂着些许历史的哀愁。
一架机关鸟上,却是一行神色匆匆的灰衣漠北人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恰是八人。虽说略显蹒跚,却是隐有狂喜之意,尚未自机关物上落地,便已是相互欢呼雀跃。
“终于,终于了结先人遗志哩!!”
“我漠北国复兴有望了!”
“‘狂沙万里,唯我独侠’,大漠中果然唯有季大侠方能震慑中原江湖!”
“‘神物’重归我等之手,何愁复国无望!”
“……”
灰衣众人中几位稍许年轻者,如此笑语称赞,掩不住心中翻涌的亢奋。一时间却是话音不断,喜形于色。
独独两位早已年过古稀的华发老者,自机关鸟降落于地之后,便默默无言的瞩目着另一架机关大鸟所承载的那位灰袍斗笠的男子。凝望着他因大漠寒风而拂动的衣袍……
长者,总有着长者应有的智慧,阅历使之能透过层层的表象,直视所谓直真实。两位老者清楚的知晓,自己这位年轻的首领,即将背负的将是何等宿命安排。
自西而来砂砾,在大漠孤夜的冷风中浮沉飞舞,稀稀落落的掠过灰袍男子的斗笠、肩头,仿若细柔的绸带,随风而去,亦瞬息间不见踪影,
灰袍的男子不似那些狂喜之人,将心中情绪的浮动尽数内敛,淡漠凡尘的锐利眼眸,久久的凝望着西方——砂门关。
自灰袍中探出手来,一团神光闪耀之物,却于手心悬浮屹立。
神光普照,一班漠北江湖客俱是将狂喜之情尽数收敛,无声且如视天王般瞩目这团昼光包裹之物,神色庄重。是了,透过他们不同于凡人的双眼,被神光所包裹之物,竟是一尊仅有手掌大小的金色小鼎。
“漠北神物”。
在这一个大漠之夜中,“神物”所带来的一切,皆是如此骇人心魄。
或许,在万里沙漠上,将上演新的轮回。它将拯救漠北,亦将带来更多的死亡悲歌。这是无力规避的取舍,在他踏入前路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