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畜生,祸害了多少孩子,迟早不得好死!”这是刘老板得知文娜的悲惨巧遇后说的一句话。生意人,尤其是开着饭店,接触面更广,各式各样的新闻都在饭店里传播着,县城上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了解一点。他很愤怒,但没有用,有些事情不是单凭情感就能解决!
“如果那案子一直没破,我现在肯定很幸福!全是你们这些讨厌的警察,该抓的坏人不抓,非要抓那么好的人,害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搬哪里了?有没有渡过那一劫?”文娜有时经常乱开警察的玩笑,这和她的刘妈、吴爸有关系。
吴老板俩口子都是广东人,在文娜老家开了几年店,也挣了不少钱。把文娜送回家后没几个月就说老家有事,匆匆离去了,把店里大小事都交给掌勺的师傅,账都没来及盘点一下。后来过了两年后才从村里有个广东打工的年轻人那里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吴老板是个杀人犯,也不姓吴,叫刘明新!刘妈也不是真正的老板娘,而是别人的妻子,叫吴艳玉。两人是商场的邻居,刘玉新开着电器铺,吴艳玉开着服装店。刘玉新的老婆生孩子时大出血去世了,孩子由父母亲带着,他独自在外做生意。因为在同一个商场中,两人时常相互照看铺子,关系一直不错。
吴艳玉人好命却苦,摊上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老公,叫祁大炮,动不动对她拳打脚踢。有几次在铺子里和吴艳玉要钱,吴艳玉不想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给他这么糟塌,便埋怨了几声,结果祁大炮一把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幸亏刘明新及时赶过来阻止了。
大家都很讨厌祁大炮这个魔头,但两口子打架似乎也不好掺和,就只能劝一劝了事。没想到祁大炮竟然说刘明新和吴艳玉有一腿,有一次竟然将刘明揍了一顿。刘明新是个老实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悄悄当了孙子。
“祁大炮的手里真没法活人了,有一天我要远远离开这里!”吴艳玉好几次对朋友这么说。朋友们也劝她过不下去就离了,别跟着受罪了。但吴艳玉不敢离婚,因为祁大炮威胁她说,如果她敢离婚,就把她全家还有孩子都杀了。这可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啊,会不会胡来谁都不敢打保票,大家只能默默为吴艳玉祈祷了。
有一天,刘妈突然很开心地对朋友们说祁大炮因为贩毒被抓了,要在监狱里呆好多年。大家都拍手称快,说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离婚了,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但吴艳玉说还是不敢,她生怕祁大炮那些狗皮同党们报复,她只想远远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和祁大炮有任何关系!
突然有一天,吴艳玉把服装店盘给别人后消失了。几天后,刘明新也把铺子盘给别人后消失了。大家都用一种吃惊的语气讨论着这是巧合还是早早串通好的私奔。但议论了半天后都说这么好的两个人,不管是不是早早有一腿,但如果真能脱开祁大炮的魔爪过上安静的日子,倒也是福气。
大家猜得没错,刘明新和吴艳玉两人真的早早走到了一块儿。祁大炮老不着家,吴艳玉带着孩子。刘明新一个人独守空房,两人有事了相互帮忙,自然慢慢产生了感情。他们相继离开广东确实是早已预谋好的事,只是两人离开前干了一件大事,让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把祁大炮杀了,分成几十块扔进河里喂了王八。
碎尸案发生后警察查了很久,没有头绪。大家都听说祁大炮被抓进监狱了,认领死尸时谁也没有往他身上猜。直到有一天,一个和祁大炮一块吸毒的瘾君子被抓起来后,供出祁大炮以前一直给他供,并信誓旦旦地说祁大炮现在就在监狱里,不信可以拉出来对质。结果警察查遍了所有在押犯毒人员,根本没有祁大炮这个人。警察们后来联想到碎尸案,便让这个瘾君子从当初拍的照片资料上辩认一下,看死者与祁大炮是否有关联。结果这小子翻了几张照片后马上确认死者就是祁大炮。
“瞧,那胳膊下面有一个大炮的图案,那是我们闹着玩时我亲手纹的,平时别人不注意,我却记得一清二楚!”瘾君子记性很好,说得模有样的,警察不由不信。又摸排查证了半个月,警方确定死者就是祁大炮,而刘明新和吴艳玉有重大做案嫌疑。
案子当然是刘明新和吴艳玉做的,面对祁大炮惨无人道的折磨,吴艳玉痛不欲生,刘明新也咬牙切齿。他们也想远远离开祁大炮,可又怕祁大炮疯狂的报复。走了和尚走不了庙啊,他们还有自己的家人,特别是各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如果这个丧心病狂的祁大炮真要为难家人该怎么办?思来想去,俩人达成共识:只有祁大炮死了,家人才会安宁!于是他们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趁祁大炮喝醉时勒死了他。还不解恨,干脆剁成了几十块,分扔到河里销尸匿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刘明新和吴艳玉知道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但他们心不甘,想想可爱的孩子还需要他们照顾,想想年迈的父母还要他们孝顺,干脆一走了之,能活到哪一天就到哪一天。没有了祁大炮,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到一起了,于是他们选择逃亡,选择隐姓埋名过日子。刚开始他们天天提心吊胆,夜夜惶恐不安,后来发现案子没人查了,这才放下心来。结果事情还是浮出了水面,警察还是找上门了。当从家人电话中得知警察问询他们现在的情况时,刘明新马上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在和吴艳玉简单商量后,匆匆把店里的工作安顿好,以老家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为由携着吴艳玉、带着所有积蓄跑路了。
“吴爸刘妈他们真是好人,虽然是个杀人犯,但根本看不出来,每天都笑哈哈的,什么事都能忍,尤其是吴爸,你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支过来,是那条街上出了名的好老人。”文娜虽然知道刘明新吴艳玉才是真名,但还是喜欢用吴爸刘妈这个称谓。她说,吴爸的脾气绝对好,能逼他杀人那绝对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说开饭店免不了受人欺负,经常遇到那些混混们吃饭不给钱,借钱不还的现象。对此,刘妈还吵两句,吴爸却从不生气,照样笑着应付他们,弄得混混们反而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人都是感情动物,时间长了都会相互给面子!这是吴爸常说的一句话。”文娜对刘明新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崇拜,这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救了她。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和蔼可亲,却为了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不受欺凌而不惜走向犯罪的道路,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有这样的男人陪着,即便只有短暂的几年,刘妈也知足了!”文娜说这句话时一脸的羡慕。
“如果有一天,有人再欺负你,我也会为你豁子出一切!”我不失时机地讨好文娜。女人是需要哄的,尤其是你要效仿他的偶像,模仿他的偶像精神时,她才会对你更加欢喜。
“我才不要呢?”文娜拿手捂住我的嘴。
“我只希望我爱的男人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那怕有天大的罪过也让我一个人承受!”侠女就是侠女,这话说得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文娜不知道她的吴爸刘妈此时正在监狱里,与更多的坏人们在一起接受着劳动改造,她还在心底期盼着他们能够逃脱法律制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说吴爸和刘妈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文娜有时这样反复问我。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真的对这个概念越来越模糊了。我原来的观念被颠覆了,有些事情真的无法说清对与错,如同刘明新、吴艳玉一样,本来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可被祁大炮一步步逼到以命相博的地步,该是当坏人还是去当好人?也许我们可以说他们不该杀人,他们应当去报警,让祁大炮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法律真能解决一切吗?一个瘾君子,一个家庭暴力者,枪毙不可能,判刑又能判几年?如果他还改不了呢?或许接下来是更残忍的报复!二进宫的罪犯比初始犯罪时更残酷,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监狱能把坏人变成好人,有时却把好人变成坏人,让坏人变得更坏!
“他们肯定是好人,起码他们对我的娜娜很好!”我很肯定地告诉文娜,这话一半出自内心,一半是敷衍了事,但却不是我理想的答案。
我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世道谁敢说得清,谁能告诉我们该遵守什么样的游戏规则。游戏本无规则,只是爱玩的人多了,想玩的方式多了,无法平衡或者无法做出裁判时才制定规则。从职业身份讲,任何杀人犯我都不抱同情,毕竟他们触犯了法律的禁线。但从情理角度讲,刘明新和吴艳玉确实让我同情甚至于佩服。有时我觉得他们不该列入杀人犯行列,而应当列入侠的行列!警察以法制人,侠者以暴制暴,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是否对法敬畏和遵循!
而一旦遵循法的轨迹仍无法解决问题时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