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当她从身后凝视着这个夜风中倔强固执的少年,感受着这无尽的夜晚正在逐渐把整个世界吞没,那一瞬间,白雯雯明白自己其实什么也不需要知道,她同那江面上刚刚升起的一轮满月,只需要安静地注视着、享受着这一切。
接着,她抱住了这个男孩。
她像拥抱黑夜、拥抱父亲、拥抱自己一样紧紧地抱着杨洋。
她能感觉到在自己身体贴向他的一瞬间,杨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那股本能的抗拒在意识到这是命运的安排之后,就已束手就擒。她微笑着把被夜风吹凉的脸颊埋在了他的脊背,一股奇怪的温暖就这样捕获了她,如同躺在初春微雪渐融的大地,如同漂浮在这秋夜尚未凉透的江面,她觉得整个世界都紧贴在杨洋身上,任凭时间就这样消耗殆尽。
在交通口转弯处,路面突然开始变得颠簸,她的双臂便用力搂得更紧,那刚刚发育的隔着几层衣服迫不及待的感受着那种踏实和颤抖,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摸到了他腰间升起的那股欲望。
白雯雯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在意,甚至到了该穿塑形内衣的时候也不为所动,她觉得与其做冗余的调整还不如放任它们自由生长,她清楚自己的体型在同龄女孩间太过瘦弱,胸部也不那么突出,但当她搂着座位上的杨洋的瞬间,她突然开始渴望自己能快些生长。
那晚骑回家的过程尤其的漫长,拐上大马路的时候风速减小,身后的月亮和繁星也开始销声匿迹,她感觉到每当有行人路过,杨洋的身体都会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开心地把那顶红帽子盖在了他的头顶。
“你的头真大——”白雯雯又喊了起来,“——鼻子也大——”她能感觉到杨洋的窘迫,“——就是——”杨洋竖起了耳朵,“——就是胆子小!”
白雯雯知道这个男孩的安静是一种习惯性的伪装,所以杨洋越是沉默越是刺激她的进一步探索,直到她把手缓慢地下移,眼看就要触碰到那团火焰的时候,杨洋才慌张地将车停在了路边,愤怒地盯着她,他们头顶是一盏坏掉的路灯。
“你跟你爸一样——”杨洋喘着粗气,盯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白雯雯,原来那顶深红的贝雷帽还盖在他头顶,想到这杨洋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可你却一点也不像你爸爸——”白雯雯知道对付这个男孩只能不断地出击,她注意到杨洋瞬间憋红了的脸颊,嘴唇颤抖着却欲言又止。
“好了,是不到你家了——”白雯雯转过头瞧着杨洋家院子里的几棵掉光叶子的李子树,“你把自行车推回院子,我就在这等你——”
杨洋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等我?——”
“哈哈——当然等你咯——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回江边取自行车啊——”
白雯雯已经笑出了眼泪。
其实当天下午白雯雯就把车停在了岸边。今天是周末,她知道陆叶一定和汪强在体育馆约会,也知道那个叫左宇的男孩每个周末傍晚都会出现在江边,她还清楚每天这个时候滨江都会放缓脚步等待夕阳,也知道杨洋或许会骑着那辆飞鸽在黄昏时路过。
这一切都如她所想,她很高兴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闯入了这个男孩的青春,而且注定要打开他心底的诸多秘密,但她不清楚命运的轮盘在掷出骰子的一瞬间,每个人便身不由己,这个道理她要在五年、十年后才会明白,在三亚湾的那座海景房里,在那片潮湿细腻的沙滩上,不断闪过白雯雯脑际的,就是那个夜晚杨洋骑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