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今日并没有为难她,有人禀报便着人把她宣进殿,看平阳公主一丝不苟的行礼,哼了一声,道:“你那呆驸马今日不是回府了吗?为何你反而进宫来?”
平阳公主道:“劳父亲动问,驸马今晨刚归家,此时正于府中安寝,多谢父亲关心。”
“哼,吾关心他作甚?若是他一月之内赶不到越州,吾定会继续罚他。看在你之面上,只罚他流越州,若是再犯,吾定会把他流放岭南!”
语气兀自气哼哼地,提起薛朗,表情不怎么美妙。平阳公主心中有些疑惑,父亲并非这等心胸狭窄之辈,往日对薛朗也是多有慈爱,为何这次竟这般生气?
然此事又不好去问父亲,只得压下心头疑惑,继续自己的来意,恳求道:“父亲,儿欲辞去少监之职,请调外州刺史。”
圣人一听,哪里还不明白的:“外州刺史?你这是看上苏州还是杭州,或直接越州刺史一职?”
平阳公主安然道:“女儿不敢欺瞒父亲,女儿此请乃是为驸马。成亲之时,父亲曾对女儿说,驸马孤身一人在我大唐,心中定有无法言说之孤苦,让儿多多体贴驸马。女儿深以为然,若论起来,驸马于大唐,最亲厚者唯有女儿与女儿腹中之孩儿。驸马流放越州,让女儿带着孩儿在长安享福,那驸马该何其可怜也!父亲也罚幼阳,乃是幼阳罪有应得,然恳请父亲怜其孤苦,准许女儿调职!”
圣人不语,也没说答允还是不答允,就那么看着平阳公主,良久,方才叹息一声,走下御座,伸手把跪在地上的女儿扶起来。
平阳公主也不是那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任性之人,圣人来扶便顺势起来,只一双眼睛,带着哀求之色的看着圣人。
圣人又是一叹,语带感叹:“已有多少年矣?”
平阳公主不解,圣人自顾自的说:“我的建瓴已有多少未曾这样哀求过为父矣?”
平阳公主想不到圣人会说这个,不禁一怔。圣人续道:“从六岁还是七岁起,阿耶娇俏活泼的小建瓴便慢慢开始变了,不再黏着为父甜甜的叫耶耶,也不再撒娇向耶耶讨要事物,懂事守礼、勤奋向学,为父心中一则以喜,一则……却不禁有些失落。你越长越大,变得越来越优秀,性子却越来越疏冷,为父心中虽为你骄傲,却也心疼,本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挑个品行出众之女婿,然我的建瓴确实长大了,不愿也不跟阿耶说。建瓴啊,你可知……你不喜柴绍,若你跟耶耶说,耶耶又怎会勉强你?当年,为父之所以那般气怒,非是你杀了柴绍,而是你心中不喜也不愿向耶耶述说,而是采用那等危险极端之方式?耶耶心中好生失望!”
“耶耶!”
平阳公主情不自禁的哽咽,虽不好述说那时心性失衡,但心中却为父亲疼爱自己之心感动与愧疚。
圣人拍拍她的手,慈祥一笑,道:“罢了,都过去了!耶耶的小建瓴一直是为父心中之骄傲,此事从未变过。你那呆驸马,再有诸多不好,有一点阿耶却是极为满意!”
对圣人一再说薛朗呆,平阳公主心中暗自欢喜,抹抹眼角的泪珠,问道:“幼阳有哪里让阿耶这般喜欢?”
圣人扭头,脸上带着若有所指的笑容,眼睛里带着深意,道:“待你好!”
平阳公主面上一红,对着老父,一时竟有些羞涩,想夸薛朗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圣人笑起来,道:“自你与薛朗一起后,身上疏冷之气淡了,人变得开朗许多。在此一点上,薛朗做得好!”
“哎呀!”
平阳公主被圣人说的满面飞红,忍不住拉起袖子蒙住自己的脸,一副羞涩不禁的样子。圣人哈哈大笑,颇有种老怀大慰之感。
平阳公主虽然羞涩,但还没忘记自己进宫的目的呢,强忍着羞意,恳求道:“阿耶既知幼阳的好,又知女儿不愿离开他,便请阿耶准了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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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无语,很是无奈的看着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为父已把江临调去苏州做都督,如此尚不足乎?”
平阳公主略带羞意的道:“苏州与越州相隔甚远,再者,不亲眼看着……总是不足!”
圣人……圣人的心情很复杂!小俩口儿感情和睦,本该欣慰欢喜,不过,这种想咬牙切齿,想把人揍一顿的感觉……还是好生强烈啊!
圣人默默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