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想随军出征。”
陆鼎双眼喷火般怒视着陆玑,脸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了。
“陆玑,你是想气死我吗?!”刚从朝堂回来,还未来得及褪去官袍的陆鼎冲着陆玑咆哮道,“圣贤书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上赶着送死,我大奉的将士们都死绝了不成?!”
回应陆鼎的只有少年陆玑那倔强的双眼。
望着那双此生无法忘却的双眼,陆鼎陷入沉默,绕过跪在地上的陆玑径直走向正厅的主坐。
孩儿他娘,臭小子的这双眼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你啊!
“爹,孩儿想过了,决心随军出征。”陆玑强调的又说了一遍。
“呵,随军出征?”陆鼎在主坐坐定,冷笑一声,“就你这窝囊样还想随军出征,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在家中呆着吧,省的到外面给我丢人。”
“家国有难,男儿自当披甲上阵杀敌。”陆玑满是倔强的回道。
陆鼎不由得正色看向陆玑,轻缓的问道:“纵使你是太和十二年间的进士,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可你终究是个文人呐,如何上阵杀敌?”
“孩儿不怕,但求大奉江山无缺。”陆玑回道。
陆鼎抚平有些褶皱的衣角,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平缓的说:“我陆家三代单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与地下的列祖列宗交待啊?”
陆玑抿着嘴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当真要去?”陆鼎又问了一遍。
“去。”陆玑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很干脆,“自古忠孝难两全,父亲请恕罪。”
此言一出,陆鼎无话可说。
“好!”陆鼎高声说道,隐匿在身侧的双手将刚抚平的衣角又攥得皱巴巴的,嘴上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既然你决心从军,那就不再是我陆家的人了,别仗我陆家的势,从个无名小卒做起,你可能做到?”
“能!”陆玑咬着牙回道。
“甚好!”陆鼎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若是你受不了军中的艰苦偷偷跑回来了,就休再踏入这陆府半步,我陆泰安丢不起这人。”
“一言为定。”陆玑一股脑的应下。
陆鼎松开攥着衣角的双手,起身不再看向陆玑,冷声道:“你爷爷那边我自会去说,滚吧。”
“孩儿告退。”陆玑红着眼说道,随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偷瞄着陆玑离去的背影,陆鼎嘴角上扬,苦笑着说道:“去军中也好,省的留在帝都被我牵连。‘自古忠孝难两全’,嘿,臭小子说得真好哇!”
待陆玑彻底走后,陆鼎并未着急换下官袍,而是独自进了书房。
掩好门窗,陆鼎不紧不慢的磨起了墨,取了那支陛下亲赐的御笔沾满了墨,在烛火的照耀下,提笔点在了那道尚未写完的奏疏上。
……
陆玑出了内堂,一阵秋风吹过,入秋之后天气慢慢转凉,略微有些刺痛皮肤的凉意让陆玑清醒了几分。
从军入伍并未陆玑头脑一热,而是思虑良久。
陆家,原为江陵陆氏的分支,江南士族的领袖,大奉文脉的执牛耳者。
生在显赫的陆家,就算陆玑此生无所作为那也注定是大富大贵,衣食无忧。
优渥的家世让陆玑打小起就得到了一切想要的,就算凭自己的本事考取了功名,博得了一门两进士的美誉,陆玑依旧无法证明自己。
陆玑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辈子都活在祖辈父辈的光环之下,取得再大的成就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