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东铁公司召开年度职代会，两天后，代表们带回来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十二月份的员工工资推延到了一月份。钱总经理给出的理由是：银行催还贷款，财务资金压力大，账面没有钱开支。
全公司的员工开始议论，公司经营困难，以后的工资会不会被公司赖走，这个公司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李武回家跟老婆一说，老婆气不打一处来，戗他一句：“你们那是什么烂单位，工资也开不出来啦。”
李武小心解释：“只是晚开一个月。”
他老婆叹一口气：“找你这种没本事的男人，以后恐怕连饭也吃不开。”
李武耷拉下脑袋，不敢做声。
这些天他一直心里憋屈着，在家是老婆成天跟他寻气，骂他没出息，除了上班什么也不会干。去了站区又是没完没了地干活儿。同事间关系也不好处，经常是这个不理那个，那个不服这个，搞得跟打仗一样。
他在家呆着心烦，开门下楼，开车上街散心。街上也不顺，到处堵车。气得他不住地按喇叭，骂人，他后悔自己开车出来，早知这样，还不如在家睡觉。车拐出两个道口，路过一座大桥，他猛然看见了王国光，此时他正站在对面人行道上与人说话，李武的大脑“嗡”地响一下，忽闪忽闪膨胀起来。他从桥头拐弯绕到另一侧车道，开车过去，远远看见王国光还在那里站着。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大脑一片里空白，咬住牙齿，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这个世界有三种人：一种是建设者，一种是维持者，一种是破坏者。李武属于破坏者，用他的能量破坏这个社会。
任经理正与王国光说话，一抬头，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向他们撞来，他猛拽王国光一把，俩人向后退去，轿车“嗖”的一下子，从他们旁边冲过去，撞到大桥的钢栏上，“嗵”地一声停在那里。由于拽劲迅猛，俩人都摔倒在人行道上，仰面朝天。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活动一下身子，顾不上疼痛，立即跑向轿车。轿车熄火卡在桥牙子上，横档住半截人行道，路人们都远远观望这起交通事故。
到了轿车前，他俩观察里面的动静，只见司机趴在方向盘上，昏死过去。王国光去拽车门，拽不开，用脚踹，还是不行。任经理拉王国光离远，用手机拨打110报警。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鸣笛开来。几名交警从车里钻出来，查看肇事现场情况，他们用警戒绳围住现场，其中一名交警把肇事车门破开，从车里拽出李武，放在路边仰面躺着。李武满脸是血，不省人事。一名年轻交警问围观的群众，刚才是谁报的警？任经理说是他。交警向他了解情况，他把当时的情景叙说了一遍。交警领他们去看司机，王国光仔细一瞧，认出李武，大吃一惊，他一下子明白了，嘴上不由得“哎呀”了一声，心想：多亏任经理及时拽开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交警问他们认不认识司机，任经理说没见过，王国光也跟着摇头说：“不认识。”等到救护车赶来，救护员把李武用担架抬走，王国光才松了一口气。
救护车鸣笛开走。交警把王国光、任明生叫到警车里录音，写事故经过。等把程序做完，交警拿过记录让他们核对一遍，俩人仔细看了一下，都说没问题，交警让他们留下了联系地址，才放他们离开。
天渐渐黑起来，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俩都觉着饥渴，便到街边找一家干净的饭馆，推门进去，临窗而坐。一个女服务员拿着菜谱走过来，请他们点菜，任经理翻看一遍菜谱，问王国光：“吃素的吧？”王国光点点头。他们点了几样素菜，服务员填好了菜单，然后走进厨房里，向厨师报菜。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街道上人来车往，异常繁忙，人们都匆匆向家赶去，与家人团聚。饭馆里没有别的顾客，他俩闲坐着，谈起下午的车祸来，王国光低声问任经理：“你知道那个司机是谁？”
任经理一头雾水，睁大眼睛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