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替他默哀完,一秒出戏把手垂下,也不说话。
她当然觉得“车祸失忆”这么狗血的事儿,放小说里都是要被吐槽一句“又来”的程度。
但身边这些人的变化,秦灼给她的“证据”,还有那种此刻的自己,仿佛躲在一只大盒子里看世界的怪诞感,都在告诉她:这不是假的。
秦灼深呼吸,抬眼盯了几秒天花板,确认她演完了才垂眼问:“你……信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接受了?”
秦卿看他:“信,为什么不信?”
秦灼刚想缓口气,就听秦卿认真道:“毕竟你脸上的皱纹骗不了人。”
“……”秦灼面无表情,眼皮耷着睨她,“你没长大?你这九年白活了?真当自己睡美人了?”
“女孩子永远18。”
秦卿冷笑,满脸写着:有本事不服来辩。
秦灼撇嘴,抬了抬手表示不跟她争。
秦卿对他的直男式“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翻了个白眼,又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刚刚看齐言洲,也觉得奇奇怪怪的。”
秦灼挑眉。
“就那种偶像剧里,演博导都没问题的年纪,偏要加亲妈不认的滤镜,强演高中生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吧?”秦卿面无表情地说。
齐言洲:“……”
“……”秦灼嗤笑出声,舒服了。
笑完,又瞥了眼俩人脸上的表情,无语地问齐言洲:“那你是不是也没和她说……”
秦卿眯了眯眼睛,准确捕捉到了秦灼的欲言又止。
一点都不像她哥粗糙的画风。
“嗯,”齐言洲点头打断他,“我自己和她说。”
秦灼睇了他一眼,凉凉道:“嗯。”
行吧。
其实跟他这个亲哥比起来,明明从小到大,秦卿更听齐言洲的话。
可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成那样……
秦卿听这俩人打完哑谜,身后又陷入寂静。
正当她那点被欺瞒后的怒意值重新累积一下就能再开神技,垂到锁骨前的长发,却被人轻轻拢到了后肩。
秦卿僵了下。
“生气了啊?”男人尾音微扬,最后两个字,拖得有点儿长,又像是因为咬得轻,暧昧得连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他气息贴得近,还是自己的头发刮蹭到了耳廓,秦卿别扭地偏了下头,不想让耳朵那么痒。
这点小动作在齐言洲眼里,却是:的确还在生气。
得哄。
秦卿没说话,也没回头。
刚刚在病房里,她理所当然地用“那时候”的方式和齐言洲相处。如今知道了这之间长达九年的缺失,似乎一转身,面对的就再也不是那个17岁的少年,而是个……熟悉又陌生的成年男人。
仿佛也明白了刚才的第一眼,那种漫长又遥远的感受,并非错觉。
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秦卿沉默。
脑袋像一只被藏进幕布的魔术盒,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不听指挥地跑进来。
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胸腔里某个地方,不由自主地泛起涩意。
……
秦灼看她微垂脑袋一脸别扭的样子,无声叹了口气。
什么车祸失忆性情大变,在他们家大小姐这儿是压根不存在的。
抬眼,正巧收到齐言洲眼神示意,秦灼睨了他一眼,转身,懒得管这两个人。
秦卿听见秦灼离开的脚步声,发顶被身后的人揉了揉,男人放软了声调对她说:“是哥哥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声道歉,明明听着姿态放得很低,秦卿却从他慵懒的语调里咂摸出了点兴味。
像在哄小孩子似的。
秦卿不自在,生硬地说:“你能不能严肃点儿?”
身后默了两秒,突然发出轻碎持续的笑。
秦卿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低低起伏的气息,浸润了阳光和清浅好闻的沉香味。
明明淡得难以捕捉,却极具穿透力地侵入呼吸。
也不知道她这话到底乐趣在哪儿,秦卿觉得自己被他笑烦了,硬邦邦地说:“你再笑我走了啊!”
鼻腔里气声似的笑意收住,齐言洲拍了拍她的胳膊:“累不累?过来,坐下哥哥和你说。”
秦卿想了想,转身。
却没跟他走,也没应他,只抬眼看向他。
男人背着病房里的光,镜框上缀着走廊顶灯冷色调的白影,晃在眼尾,染得眸底那点未尽笑意,讥诮似的,半点不近人情。
秦卿突然觉得有点儿委屈。
好像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在齐言洲眼里,都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