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洲握住她手腕的指节轻轻松开了些。
盯着她“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肯定眼神,眼梢微挑,莫名笑了下。
“哎,你和谁学不好,偏要和我哥学。”秦卿把眼镜放到眼睛前面,突然发现整个世界清晰了一点儿,愣了下,看他,“你……真近视了啊?”
男人翘着唇角,喉间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秦卿放下眼镜,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以前也没见你戴过啊。”
齐言洲盯着她,像是有些无奈地说:“哥哥也不知道啊。”
“啊,”秦卿点头,怜爱地看向他,“也别太难过,虽然你戴眼镜看着是有点儿衣冠禽兽的意思,不过还是比我哥像个人的。”
“……”
蓦地,齐言洲无声笑起来。像是要同她再确认遍“夸奖”,微扬的尾音里带着骄纵,问她:“是吗?”
秦卿没来由地被他盯住,看见他翘起唇角时,眼尾跟着轻落。左眼上睑那儿,只有垂眼时才能看见的妖痣若隐若现。
阳光在他轻掀的睫毛下晃出细碎金光。
心跳仿佛在这一簇摇曳的光影里漏数了半拍。
脸颊被隔着玻璃窗的太阳晒得发热,秦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随意“唔”了声,视线落到他写字的那一沓纸上。
上游资源、tt半年报业绩高增,下半年仍有增长逻辑……
秦卿:?又准备参加什么经济竞赛了?
齐言洲没再纠结近视这个话题,垂眼,拉过她手腕,轻碰了下她包扎的纱布。又像是怕碰疼了她,没有用力,只指尖拂过,低声问:“真不疼了?”
秦卿收回视线,转了下眼珠子:“现在是不疼的。”
齐言洲没在意她的限定词,抬眼看她,神色认真了些:“还记得哥哥跟你说过什么吗?”
秦卿微愣了下。
当然知道齐言洲说的是什么事。
她和秦灼,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亲兄妹。同父异母,年龄却只差了两岁不到。父母的形象,仿佛到了能记事时,依旧有些模糊。倒是秦灼,充斥在她幼小世界的各个角落里。
用魏诠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这俩兄妹虽然从没停止过互相伤害,感情却好得出奇。
或许还因为……撇开秦泽恩不谈,林雅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秦灼,在做亲妈和后妈这件事上,充分展现了什么叫一视同仁。
等秦灼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龄,她哭得跟秦灼要被送去做别人家儿子一样,死活要跟他一起去上学。
只是小孩子总有些幼稚无聊的攀比,从身高到体重,到今天中午我比你多吃了两口饭。
到后来,就连秦灼生病硬抗不说,她都要学他,都得赢他。
那年冬天,二年级小学鸡秦卿烧得目光呆滞,还坚称自己只是穿太多。
被齐言洲硬押去医院,醒了看见他坐在床边,小大人似的警告自己:“以后不舒服,都要告诉哥哥,知道吗?不然……”
好像,人一旦体会过了被关心,就会变得矫情一点。
从那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娇气了起来。
…………
秦卿挠了挠脸,不知不觉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嗯”了声。
嗯完又觉得自己太听话了,于是十分刻意地板了板脸,转移话题:“对了,我待会儿就出院回家了,你呢?回齐爷爷那儿还是直接去钦江苑?”
钦江苑是他们学校附近的高层。
“……”齐言洲挑眉,看上去饶有兴致地问她,“你哥……还没和你说?”
“嗯?说什么?”秦卿问,又下意识郁闷,“啊?是不是我们不在一个班?”
“……”
齐言洲以为,秦灼只是还没说他和秦卿此刻法律意义上的关系,没想到秦灼干脆连整个故事的开头都没提。
齐言洲笑了笑:“别担心,在一个班。”
抿唇压了压嘴角的弧度,秦卿:“哦,好的呀。”
-
秦卿病房里,周医生被重新请了回来。
“所以他俩是……”魏诠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深呼吸,仔细品了一口医院的消毒水空气,“失忆了?”
顾充:“……嗯,还特么一块儿失忆了。”
夏漾:“……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顾充:“是写出来都要被骂离谱的程度。”
魏诠:“挂城楼上三天都比这靠谱。”
“……你俩闭嘴。”秦灼太阳穴突突地跳,低头闭眼捏了捏鼻梁。重新睁眼时,指了指太阳穴,“周医生,您确定他俩……真没问题吗?”
“……”
“秦小姐除了右手轻伤,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齐先生也只是轻微脑震荡,对他的智力没有丝毫影响。”周医生无奈道,“但因为车祸产生暂时性失忆,这种症状在临床上也不是没有。例如齐先生的情况,的确是有可能产生一定的逆行性遗忘。只是多以短期记忆为主。”
秦灼微怔:“可他……”
周医生看了他一眼:“大多像这种没有器质性损伤的失忆,现代医学将它们归进心因性失忆症。”
秦灼一愣。
周医生是全国脑科方面的专家,给这两个昏迷只是睡大觉的看诊,属实浪费了牛刀。
只是……
默了数秒,秦灼轻出了口气:“麻烦您了,周医生。”
-
2234的病房门被敲了两下,没被邀请,就被人推开。
秦卿转头。
秦灼表情很欠地站在门口:“出来。”
“?”秦卿看了眼齐言洲,又看向秦灼,抬起圆手,指指自己。
“……嗯,”秦灼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你,出来。”
秦卿闻言,转身看向齐言洲:“言洲哥,那我待会儿再来找你。要是没什么问题,你也下午就出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