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兴致高昂时，她的身体还会跟着摇晃，杯子里的一点残酒全洒进了温泉里。</p>
见宗谷望来，她撩起一捧带着点酒气的热泉，高举手臂，“很在意吗？”</p>
“据说这里的温泉蕴含丰富的矿物质，不仅能美容，还能治头疼……”</p>
水流顺着白玉般的手臂流淌而下，有的半途便滴落回温泉池里，有的则汇聚于胸前的一点嫣红尖翘处，晶莹剔透。</p>
“不过我在这里泡了几千年，就治头疼来说，感觉还不如喝酒来得有效呢。”</p>
既不会伤身，也不会醉死，劝饮对橘天子来说没有意义，宗谷无可敷衍，索性又为她倒了一杯酒。</p>
他只希望等到手里的酒盅倒空时，她能开始谈正事。</p>
而盯着将满的酒杯，橘天子忽然抬眼，看向了他的脸。</p>
“话说回来，芳明现在可以平静地面对我了呢。”</p>
将满未满时，他抬起了手腕，没有多倒一点。</p>
“是的。”</p>
“为什么？遇见那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之后，芳明已经不喜欢我了吗？如果你说‘是’的话，老师和铃都会伤心的。”</p>
宗谷：“伊邪那美大人……”</p>
橘天子忽地手腕一抖，刚倒的一杯酒全洒进了温泉里。</p>
“我还是喜欢芳明叫我‘老师’呢。”</p>
“老师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p>
“话是这么说……”</p>
她又将空酒杯递到他面前，宗谷继续倒酒，“我还是很怀念给芳明和铃当生活老师的那段时光呢。”</p>
“我也很怀念。”</p>
也只是怀念。</p>
“芳明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橘天子又问了一句。</p>
宗谷看了看她，“记得一些。”</p>
“跟我有关的事情呢。”</p>
“每件都记得。”</p>
橘天子摇头而笑，意味不明。</p>
“芳明还打算当医生吗？”</p>
“姑且放弃了。”</p>
“啊呀，老师好伤心。”</p>
“我很抱歉。”</p>
“别说这种男人才会说的话，你还是个小孩子。”</p>
“……”</p>
宗谷沉默下来。</p>
“芳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就和铃一样。”</p>
橘天子抿着酒，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已经不看他了。</p>
“你们很幸运，是从母亲的肚子里来到这个世界，没有注定要做的事情……和我不一样。”</p>
她声音不高，喃喃像是醉呓。</p>
“世界直接创造了我，我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丰富。但是……”</p>
喀嚓——</p>
酒杯上忽地出现一道裂纹，又迸出几粒白色碎屑，转眼间便完全碎成了裂片。</p>
捧着一手酒杯碎片，她抬眼望着宗谷。</p>
“这不公平，对吧？”</p>
“……”</p>
他点了下头。</p>
“所以，我只是在享受我创造的一切。”</p>
橘天子双手合拢，揉搓了几下，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落入温泉里。</p>
“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想让我回到那里，为此不择手段，已经折磨我几千年了。”</p>
“——我本该得到更多。”她看着他，“我不可能回去。”</p>
宗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p>
“我听说，月读大人原本是去黄泉接替伊邪……接替老师的。”</p>
“没错，但我杀了他。”</p>
橘天子洗了洗手，“我当时还在气头上，看到那个和我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来到黄泉，没多想就把他杀了。”</p>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p>
这样的想法当然只能存在于脑海里，宗谷没敢说出口，但她似乎看得出来。</p>
“就算我没有杀他，只凭他自己，也当不了黄泉主宰。”</p>
橘天子握住酒盅，也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对着饮了一口。</p>
“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也会逃出来的——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不可靠。”</p>
几十公里外的扶云神社，一身巫女打扮的月读，忽然觉得鼻子发痒，接着便不可抑制了。</p>
“阿嚏！”</p>
“……”</p>
周围安静了一瞬。</p>
他揉了揉鼻子，扫望着四周的惊疑面孔，心底叫苦。</p>
糟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