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小声地对我说:“杨阳哥,以后不要干这样的事了。”
李小萌说我的话虽然很小声,但比大声武气地说我还难受。我不好意思地对她说:“以后再不干这样的事了!”
李小萌她们走后,很久我们三个的心里都很不好受,也许是受到陈燕和李小萌说的那些话的触动,张小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去偷农民的鸡。生活虽然困苦了,但心里坦然了,做贼的事总是心里有愧的。
常年吃青菜萝卜的日子,我和陈刚以前就习惯了,要张小勇这样就困难了,张小勇很多时候都吃不下去饭,看到他这样,我和陈刚心里也不好过。
张小勇第一年下来,每月还有八元钱的生活补助和半斤肉的供应,那半斤肉割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还不够塞牙缝。
生活的困苦,心灵的孤独,在乡下生活和情感都凄凉的日子里,特别需要亲人和朋友的慰藉,当你寂寞无助的时候,如果遇到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疼爱,就像一艘在外航行已久的船舶遇到了停泊的港湾,他会不顾一切地驶入她的温柔港湾。
张小勇在我们生产队就遇到了一个因同情而滋生爱的农村妹子。最初我们都不相信张小勇能爱上这个乡妹子,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姑娘是个乡妹子,那时我们下乡知青中就有不少人和乡下妹子爱上了,最后在乡下结婚生子,在乡下安家的。这个乡下妹子是一个地主的女儿,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一个下乡知青如果还想着出去,还考虑到今后的前途,绝不会在乡下找农村妹子,更不可能找一个地主的女儿,如果找了地主的女儿,就等于在政治上宣布了自己的死刑。
地主的女儿叫阿香,比张小勇还大一岁,那时农村二十岁这个年龄的姑娘,没有出嫁的也谈上婆家了,但阿香因为是地主的女儿,至今还没有谈上婆家。阿香在生产队是受歧视的,不能参加民兵,不能参加政治学习。
阿香是无辜的,她那当地主的爹在她出生才八个多月的时候就病死了,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阿香的爹其实也没有剥削过农民,阿香的爹解放的时候才十六七岁。要说真正剥削过农民的是她爷爷。那个年代成分是世袭的,你戴上了地主帽子就只能子子孙孙戴下去,永不穷尽。
命运对阿香是不公正的,从阿香出生,她的政治生命就被宣判了死亡。从阿香懂事的时候,阿香就感到自己低人一等,就学会了忍辱负重,干活时别人谈政治,谈中的造反夺权揪走资派,她在一旁都不敢吱声,弄不好就会被别人说成是地主想反攻倒算。
张小勇下乡后,跟阿香她们妇女组一起干活,那些姑娘大嫂都拿张小勇来开玩笑逗乐,阿香在一旁只是偷偷抿着嘴笑,很多时候都听不到她说一句话。这是因为阿香的地主成分养成了她这样自卑的习惯。对下乡来的知识青年,阿香只有崇拜,他们是有文化的人。阿香的沉默寡言,反倒引起了张小勇的注意,这个姑娘与众不同。
命运给阿香戴上地主成分的帽子,但上帝却给了阿香一个花容月貌的模样。阿香长得很漂亮,是我们下乡那个生产队最漂亮的姑娘。阿香的漂亮可以用现在有一首很流行的歌曲《小芳》来形容:“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贫瘠的山乡并没有阻止阿香身体的生长,阿香发育得很丰满,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青春的美。
最初张小勇不知道阿香是地主的女儿的时候,看到阿香活比别人干得多,但工分却评得比别人少,而阿香从没有怨言。张小勇觉得这个姑娘太老实。很是为她抱不平。
张小勇心里想,阿香这样漂亮的姑娘,可平时很少听到她说话和欢笑,张小勇觉得很奇怪,后来问干活的其他妇女,才知道阿香是地主的女儿。知道阿香的身份后,张小勇开始同情阿香。张小勇是这样认为的,阿香是解放后出身的,她并没有剥削过农民,要说剥削农民是阿香她爷,而今阿香的爷早已死了,还要阿香来还债,张小勇觉得阿香太冤。
张小勇有了这样的同情心后,干活时喜欢挨着阿香干,给阿香说些城里的事,这使得阿香很感激张小勇,觉得张小勇没有歧视她。阿香这个人很懂得感恩,有时干活时,阿香背着其他的妇女,偷偷地往张小勇的衣包里塞一些花生鸡蛋之类的东西。开始张小勇还不愿意吃阿香的东西,这并不是张小勇拒腐蚀永不沾,是张小勇觉得自己又没有帮阿香什么,干吗要吃人家的东西。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张小勇也就不再拒绝了。
有时张小勇去乡镇上赶场,也有意给阿香买些发夹、雪花膏之类姑娘用的东西,这使得阿香很高兴,平生阿香很少得到过别人送的东西,除了母亲,就是张小勇了。渐渐的阿香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张小勇,但她不敢跟张小勇说,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人家是城里下来的知青,自己是地主的女儿,阿香把爱深深地埋在心里,但一个青春女孩一旦爱上人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有时张小勇偷懒没有出来干活,阿香就很想念张小勇,有些时候阿香想来找张小勇耍,但又不敢到我们这里来,她怕被我们这些知青看见,我有几次看到阿香在我们屋子的周围转来转去,我还以为她是来找二姐的。
日来久往,张小勇也喜欢上了阿香,在乡下贫困精神空虚的日子里,能得到一个姑娘的爱,那是多么的幸福!她能使你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和人生的美好!
张小勇和阿香相爱上了。张小勇一直向我们保密他和阿香这份爱情,但我们还是很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