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杏瞳亮晶晶,一时间容光焕发,说着就下了床。
“我许久许久没有见爹爹了!”她拖着软软的嗓音,长长感叹一句。
……
沈筠曦见父心切,让云巧、南晴为她简单穿戴,便拎着裙角,小跑着去青竹苑。
“爹爹!”刚进了青竹苑,她便唤出声。
沈父原在沈筠晔床前同他说话,听见沈筠曦的声音起身往外走,刚过珠帘便被沈筠曦扑了满怀:
“爹爹,我好想你!”
沈筠曦看着依旧年富力强、英俊儒雅的沈父,心头一热,瞬间红了眼眸。
沈父慈爱得抚了抚沈筠曦的发顶,见捧在心尖上的娇娇女泪眼汪汪,他心疼劝道:“曦儿不哭,这刚三个多月。”
以往沈父出海至少半年,这次因为路上遇难,沈筠晔受伤,他们提前返程,他去处理些收尾事务,方晚了几日到京。
“可我想爹爹了。”
沈筠曦心头发酸,于她而言,哪里是三个多月,是隔了生死的两世,她前世居于东宫,已经好久没见沈父。
“那以后爹爹少出去,多在家陪陪曦儿。”沈父慈眉善目揉了揉沈筠曦的发顶,眉宇间满满的愧疚,扬声温柔承诺。
沈筠曦点了点头,看了眼靠在床榻的沈筠晔,眉心微蹙,真心实意劝谏道: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沈家已富足,爹爹与哥哥当身体为重。”
沈父畅快得大笑。
他揽着沈筠曦朝屋内走,眉宇间漾着欣慰,上下打量沈筠曦,红着脸赞叹道:“曦儿长大了。”
沈筠曦进了屋,坐在榻前的绣凳上,听沈父与兄长交代事情,正听着,有小厮来报:“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快请去前殿正厅。”沈父扬声道。
他起身去迎萧钧煜,却见沈筠曦继续坐在绣凳上和沈筠晔说话,他咦了一声,背着手莞尔道:
“太子来了,曦儿不去迎,这是和太子闹了别扭?”
沈筠曦一时没想好怎么与父亲说,低垂着头没应。
沈父看着沈筠曦垂头丧脑,眉睫轻颤,小脸微微泛红,只以为她与萧钧煜闹别扭的小女儿情态,大掌团在她软软的发顶,抚髯大笑:
“走吧,和为父一起去迎太子。”他扬了扬眉梢,满面笑容,带了些小得意道:
“为父今早给宫里各宫送了礼物,你在信中几次三番让我给太子寻一红珊瑚玉佩,我在你睡觉时也替你送了。”
“红珊瑚玉佩?”沈筠曦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迷茫,等她想起什么,猛得瞪大眼睛,激动得站起身。
“父亲,你怎么替我给他送礼!”沈筠曦心口剧烈起伏,一对剪水明瞳因为激动漫上一层水雾:
“我昨日才放了狠话,与他再无一分一毫的关系。”
“不是你叮嘱的。”沈父小声嗫嚅道,躬身凑到沈筠曦跟前,大掌轻抚着沈筠曦的脊背,急声安慰:“曦儿别哭,这是怎么了?”
他面上焦急,抬眸朝沈筠晔寻求帮助,一点都没了刚才谈论商业的云淡风轻,也没了人前的身为天下首富的沉稳持重。
沈筠晔也茫然摇了摇头,见沈筠曦梨花带雨,想起身腿痛无法起身,只得温声安抚:
“曦曦别急,慢慢说,父亲刚回来,一时不知情况。”
沈筠曦也缓过劲,她秀气精致的琼鼻蹙了蹙,忍住眼中的热泪,朝沈父躬身道歉,软软道:
“爹爹,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对你发了脾气。”
“那有啥,都是自家人,莫要说外气话。”
沈父大掌揉了揉沈筠曦的发顶,声音温柔,面色温润,眼眸里带了些担忧。
“倒是你,和太子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他了。”、
沈筠曦抹了抹面颊的泪珠,直视沈父,又看了一眼沈筠晔,莹润饱满的朱唇缓缓勾起,唇角的梨涡浅浅浮现。
“父亲,兄长,我不喜欢太子殿下了,此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
沈筠曦扬声道,声音清脆,字腔正圆,态度认真,一如一年多之前,她也是这般,在沈家三人的小会议上高声宣布:
“父亲,兄长,我有了钦慕之人!萧钧煜,太子殿下,我要追他,以后你们要帮我!”
她向来唤沈父和沈筠晔“爹爹”与“哥哥”,只有在外人前和郑重的场合,才会唤他们“父亲”和“兄长”。
沈父与沈筠晔对视一眼,深邃的眸光交汇,两人对着沈筠曦轻轻点了点头。
……
青竹苑,寝殿外。
福明脚步一顿,面色一白,偷偷去觑萧钧煜的面容。
萧钧煜立如芝兰玉树,脊背挺立,站如青松,面上清淡如水,却唇角抿直,眸色深不可测。
萧钧煜奉了皇命来探望出海负伤的沈家大公子沈筠晔,行至厅中,听见殿内有争执声,一时没进殿。
沈筠曦的高声不加掩饰,他们在殿外将她与萧钧煜决裂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太子殿下喜怒不形于色,性子淡如高山之雪,克己奉公,满朝上下人人称颂,福明自小侍奉萧钧煜,却知太子殿下也是人。
福明瞥了一眼萧钧煜绷直如弦的下颌线,又小心翼翼瞟了眼他的手,果真见他垂在薄衫广袖下的手背隐隐青筋暴起。
萧钧煜天之骄子,不怒而威,他清冷如潭的眸子淡淡掠过来,便如千钧万钧的力道压到过,让人不寒而栗。
福明忙收回目光,眼疾手快从袖中掏了一个荷包,笑着塞给一旁的沈府小厮:
“你帮我们通禀一声,别说我们到了。”
“是,公公。”小厮也是面上一片尴尬,他弓着腰连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