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郡主看着杨熙的呆愣模样,顿时噗嗤一笑,美目一展,佯怒道:“杨公子进了太学,转眼便要当上大官,却忘了我这个番邦女子是哪个啦?”
杨熙连忙告罪,道:“不敢不敢!尹墨郡主是小子的恩人,我哪敢忘记!却不知郡主为何会来这围场之上?”
尹墨郡主嗔道:“整日里在宫中呆着,闷都要闷死啦!好容易得空出宫,去杨府找你,你又在太学上学,却找你不到。今日听说天子要来射猎,我便央求皇后娘娘,许我一同前来啦。没想到你今日也不上学,一同来此,倒是好巧。”说罢又噗嗤笑了起来,红唇之下露出一颗小小虎牙。
杨熙与这尹墨郡主见过几次,每次见她,随着时间地点不同,穿着打扮不同,女孩儿的性格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在长安酒肆之中是刁蛮任性,在皇宫之内又如大家闺秀,此刻在这天高云淡的围场之中,似又变得极为开朗,巧笑嫣然,如同邻家小妹一般,令人顿生亲近之感。
杨熙平时与女子接触太少,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只觉女孩子的性格真是太难琢磨,却不知那丹家小姐是否也是这样?
尹墨郡主看他又在呆愣,哪里想到他竟从自己想到了别的女孩儿,只是连声催促他道:“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出来,咱们一起去找猎物,让你瞧瞧本郡主的骑射神技!”
杨熙奇道:“郡主身为金枝玉叶,怎么也会骑射?”
尹墨郡主娇笑一声,当先纵马奔出,道:“本郡主可不是你们汉家娇娇怯怯的小公主,我们草原的女儿,不到十岁便能骑马,我会骑射又有什么奇怪的?”说罢左右开弓,接连射下两只飞鸟。
是了,杨熙这才想起,尹墨郡主不是汉家的公主,而是匈奴的女儿,是那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鹰隼。让她呆在宫室之间,无异于将鹰隼锁入囚笼,只有在这长天之下,马背之上,才是尹墨郡主真正的样子吧。
他看着尹墨郡主策马奔腾的秀美英姿,不由得大感心折,连忙也是纵马跟上。可是他射猎技巧与尹墨郡主一比,实在是天差地远,渐渐便沦为给郡主捡拾猎物的下手,看他追着被射伤的兔子,直追得灰头土脸,惹得郡主不住掩口娇笑。
就这样一个射一个拣,不过两三个时辰,两人马后的驮囊中已各有了一串兔子、一串锦鸡,还有两只狍子,也被尹墨郡主射倒在地,做上了认记,待内官收拾残局之时,自会将这猎物算在尹墨郡主的身上。
两人下了马来,拿下水袋喝水,又一起坐在石上休息。此时幕天席地,朔风苍凉,便是杨熙这个道学先生,也再说不出什么男女不得同席而坐的话来,两人看着满载的猎物,都是心中欣喜,相视而笑。
休息一过,杨熙四顾一圈,发现两人追逐猎物,竟然已经偏离大部,来到山林边缘,一条大水浩浩荡荡从远处盘旋至眼前,又蜿蜿蜒蜒向着远处流去了,看那水流走势,应该已到沣水岸畔。
杨熙道:“我们已经猎获不少,这就返回来处,与天子会合罢。”
尹墨郡主难得出来骑射,放纵性情,哪里肯依:“这点猎获,实在平平无奇,我们得猎一些珍奇野兽回去才好。”
杨熙苦笑道:“这里就我们二人,若是碰上熊罴大虫,却不知是谁来猎谁了。”
正说话间,尹墨郡主眼睛突然一亮,指着水边一团白影道:“你看,那不是一只珍兽?”
杨熙回头一看,果见那水边芦苇丛中,俏立着一只孔雀。这上林苑中豢养了多年来藩国供奉的珍禽异兽,别说是孔雀,便是貔貅、云豹也都能见到。但这只孔雀却不同凡响,从翎至尾竟全是一片雪白。
祥兆!
大汉一朝,谶纬符应之学大行其道,这样纯白色的异兽,若是献给天子,必定能使龙颜大悦。两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便从两面包抄而上,想要活捉这只难得一见的珍兽。
但珍禽异兽灵感必强,这二人一动念之间,那白孔雀便有知觉,忽地振翅而起,沿着河边远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