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孔雀慢悠悠地飞走,且只在河边,不到对岸,分明是勾引二人追上前去。尹墨郡主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逃走,娇叱一声,上马追去,杨熙只恐与她失散,便也骑上马去,自后跟随。
这孔雀不比别的鸟雀,身后有长长的尾羽,腾飞不如其他鸟雀灵便,远远在前飞了里许,便转过一道山坳,消失不见。
两人登上山坳前面缓坡,极目远眺,发现一团白影在山坳里跳跳舞舞,啄食地上虫豸,不是那白孔雀,又是什么?
尹墨郡主心中大喜,握紧手中马鞭,便要悄悄掩上前去。她手下会些功夫,自忖只要能够靠上前去,必能一鞭将这鸟儿击晕,带了回去。但就在这时,旁边伸来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扯住她衣袖的,自然就是杨熙。尹墨郡主正在奇怪,却发现杨熙看着前方,一脸惊怖神色,不由得定睛一看,顿时也是猛受惊吓,差点尖叫出声,还是杨熙见机得快,伸手掩住她的檀口。
这白孔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啄食的哪里是什么虫豸,而是一条一条的毒蛇!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凡是鸟雀,多害怕毒蛇,但是这白孔雀天生异种,又喙尖爪利,竟是以毒蛇为食,真是骇人听闻。只见这白孔雀一爪抓住毒蛇头颅,喙已咬上毒蛇七寸,须臾已将蛇胆剖出吞下,蛇尸却弃在一旁,又向另一条毒蛇发起进攻。
这山坳之中,处处可见毒蛇游走,正不知有几百几千条,难怪这白孔雀飞得累了,却来此处寻找吃食。
尹墨郡主虽然出身匈奴,从小射猎獐兔,割腥啖膻,但毕竟也只是个年轻女孩,骤见这么多毒蛇游动,怎能不寒毛直竖,作势欲呼?幸亏杨熙掩住她口,不让她喊出声来,不然惊动了这些毒蛇,万一被咬上一口,那可大大不妙了。
尹墨郡主定了定神,拉起杨熙的手就往后退,一直退出数十丈远,这才惊魂稍定。杨熙本想两人牵手而行大大不妥,但只觉她柔软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显然是紧张至极,便也没有立刻将其甩开。
“这怎么有这么多的蛇虫?这等初冬时节,蛇不都该准备冬眠了吗?”尹墨郡主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满地游走的蛇虫,只觉心中阵阵恶心。但她生性好奇,未曾明白缘由也不肯便走,而是细细去瞧那骇人景象。
这一瞧之下,还真让她瞧出一些门道。那些毒蛇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游动,而是都向着一块巉岩后面,一个不显眼的山洞凑拢过去。
那山洞洞口窄小昏暗,却不知内部有什么东西,引着这些毒蛇都往那边游去。但毒蛇游到洞口,却又仿佛惧怕着什么,大多逡巡良久,也不敢向内钻入,因此这洞口的蛇虫才越聚越多,以致于变成一片“蛇海”。
毒蛇聚集,却便宜了这以蛇为食的白孔雀,竟是将这里当成了吃饭的食堂。
蛇虫本无智慧,只知遵从本能,趋利避害。此时被白孔雀捕杀得紧了,蛇群立时鼓噪起来,有几条花纹鲜艳、身体粗壮的大蛇也顾不上再忌惮洞内之物,慌忙避开白孔雀的尖喙,皆向洞内钻入。
二人看得心惊肉跳,但见那些毒蛇钻入洞中之后,洞内也没有什么声息,尹墨郡主好奇心更是被高高吊起,只想设法跨过“蛇海”,去那洞里瞧个究竟。
杨熙见她如此好奇,盘桓不去,没奈何,只能与她一起想法子驱开群蛇。
他自幼长在江夏,处南方瘴热之地,确实晓得不少驱蛇的法子。先生曾说,毒物十步之内必有克制之法,杨熙四下一看,地上枯草之间竟有不少艾草。
艾草的气味特殊,能驱百虫,所以每年的寒食节,众人都将艾草悬挂在门首,起到祛除蛇虫的功效。杨熙大喜,连忙将地上枯干的艾草拔起,缠绕成束,转眼之间便收集了一大捆。
尹墨郡主问明这艾草的功用,当下便从顺袋中取出火刀,打火将那艾捆点燃。
时值初冬,收集到的艾草大多干得透了,一遇火星,顿时如浇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呛鼻的浓烟滚滚而起,毒蛇被这气味一熏,顿时躁动奔逃,不一会儿便逃得一条不剩。
那白孔雀受了烟熏,也是连忙振翅飞起,逃之夭夭。
但此时两人已顾不上去追那孔雀,只是趁着毒蛇逃开,各举一束然着的艾草,小心翼翼向洞口靠近过去。
渐渐靠近洞口,杨熙发现洞口的乱草灌木有不少被折断的痕迹,不像是蛇虫弄出来的,倒像是有什么大动物钻入进去,不由得留上了神。
突然洞口草中簌簌一响,一道黑光向着二人猛窜出来。虽然杨熙早有警惕,但是身体反应却跟不上那黑光的速度,口中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身旁尹墨郡主一声清叱,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将那袭来的物事一挥两段,跌在地上。
杨熙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儿臂粗的乌梢蛇,从那草丛里爆起伤人,却被尹墨郡主腰畔弯刀出鞘,斩在地下。那蛇头翻滚,兀自不死,又被尹墨一刀钉死在地上。
这两刀实在是干脆利落,犀利至极,杨熙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不由得脱口赞道:“郡主真是好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