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年轻,也仗着道士这副身子骨还算精健。在小叫花的精心哺育下,末单日渐好转。数天后,也就能起身走动了。
又数天后,他在小叫花的搀扶下来到桥面上。微风吹过,河面银波荡漾,两岸杨柳依依。
桥洞里不仅阴湿,还常常有人站在桥下撒尿。不是往河里撒,而是面向桥礅,对准石缝摇头晃脑抖三抖。因此常年散发着浓烈的尿臊味。
难怪上班路上拍个日出,朋友圈也有人晒情调,让阳光染上小白的味道。也不是那么矫情。
末单心里感叹,一阵心潮起伏。
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空旷。靠“看死不看生”的本领,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生生饿死,要么被活活打死。
这就是穿越后的“生活”?
和小叫花在桥上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初上。正转身要回到桥洞的时候,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位骑马的华服公子在桥上差点撞到了两个行人。那两个人都没事,只是其中一人在躲闪的时候,怀里抱着的坛子掉地打碎了。坛子里掉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坛子很平常,掉到地上的黑布包,虽然没有散开,但抖落出两小块白色的东西。
末单一看就知道,这个坛子是装骨灰的。根据朝代和地方不同,有叫金坛的,也有叫骨灰罂、骨灰盅的。或者直接就叫骨灰坛。
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家丁,看到公子的马受惊,冲上前来。很豪横的样子,说那两人拦了路。但看了看打碎的坛子,情形瞬间反转。
公子也急忙跳下马来,连连拱手道歉。问两个人打碎的坛子该赔多少。
那两人中的一人伸出五个指头。
公子往身后看了一眼,一个家丁即刻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公子。公子又双手恭恭敬敬捧给那两人。
没错,就是一锭银子。
那两人也不客气,接了银子后,将地上的布包和碎片都捡起来,就这么走了。而那位公子和他的家丁仍然恭恭敬敬站着,目送那两个人走远,这才牵着马过了桥。
大成国人敬死人是这个样子的?
问了小土儿,那个打碎的坛子顶多也就十几二十来个铜子儿。但那公子二话不说,就赔了五两银子。
整整五两银子啊。末单心里算了笔帐,足够他和小叫花两个人吃喝三四个月的了。对于没有任何福利的穿越人士而言,活下去无疑是第一位的。
灵光乍现,天无绝人之路。这比前主张开乌鸦嘴“看死不看生”要好得多了。
重点是人畜无害。
只是,一本万利也得有本。
末单和小叫花连买一个坛子的铜板也拿不出来。前主拼着被打死换来的那十几个铜子儿,打趴在河边的时候,也被搜走了。怀里的那本《相经》,搜出来后被扔在河滩上。
河里漂下一个半沉半浮的东西。小土儿眼珠一转,有办法了。好坛子坏坛子都是要摔。一翻身下到河边,就在河滩边找到了一个破损的坛子。这样的坛子河边多的是。
小土儿上得岸来,当着末单的面往怀里一抱,破损的一面朝里,完好的一面向往。还真看不出来。
末单毫不吝啬,捡着好听的话着实夸奖了几句。
至于坛子里的黑布包,其实好办。随便包点什么,也就是了。末单料想,不会有人打开来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间,天色将晚。地点,还就是这座桥上。人物,末单选中的是一个骑马的单身姑娘。
所以选择单身姑娘,是怕万一事情不成,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至于敢把他们两个人怎么样。
末单搂起袖子,在小叫花面前秀了秀肌肉。也不怎么样。小叫花说。半饥半饱这些日子,是不怎么样。但威慑一个弱女子,应该够了。
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都展示出先生的“谋略”。
但当就要撞上的时候,末单还是有些后悔了。这位姑娘居然背负一柄宝剑。白衣白马,更显得英姿飒爽。
大成国崇文尚武,除了可以佩带兵器的公人外,武馆的在册学员也可以随身携带短兵器。习武之人只要到武馆注册一个学号,成为大成国的在册武生,就可以佩带单双剑、腰刀、三节棍等器戒。
眼看坐骑就要撞上路人,白衣姑娘急切间勒马。白马一声长嘶,高高扬起前蹄,几乎是直立起来。
末单心里叫声不好,姑娘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只怕不只是受点皮肉伤了。吓得闭上眼睛。
“砰!”
一声大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
末单睁开眼睛一看,是小土儿把贴胸抱着的破坛子摔在了地上了。
破碎的陶片撒的一地都是,“剧本”里的黑布包掉了出来。小土儿抢了末单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