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行辕主簿这个位置看着不怎么威风,其实权力极大,油水丰厚。过手资财数以千万计,若说一点荤腥都不沾,可能吗?
刘当深知杨致也是出身商户的大行家,是以既不去争什么虚名,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都说知足常乐,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腰包满胀了不说,即便没那几个统兵重将那么风光,一份军功也是稳稳当当跑不了的。
尴尬的笑道:“大帅,哪儿能呢?”
杨致也就是敲打敲打他,没打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年后的大军各项支应开销,明显大幅增多。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刘当正色道:“大帅,总的说来还是各路大军推进太快,我军的粮秣军械支应已经跟不上了。不瞒大帅,最近三个月,朝廷拨付的钱粮虽然一文不曾短少,但拖延的时日一次长似一次。”
“各项开销之所以在年后大幅增多,有五个原因:一是偿付了部分上年欠下的旧账。二是购置了大批军械。三是南方阴湿多雨。旱路狭窄泥泞,水路重要关隘又多为楚军把持。粮秣军械的运输成本大为增加。四是我军将士大多是北方人氏,水土不服已有显现。适应南方气候的军服、药物等物事的采购。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第五个原因说来就有些复杂了。我军攻占的各州府县,南楚旧官故吏大多望风逃遁,而大夏一时又难以委任官吏管辖。粮秣委托当地官府就地集中采买,原是最为划算的。我军总不能每到一地就挨家挨户的与当地商户去谈生意吧?纵兵抢掠那就更不用说了。如今非但无人接洽,有时为了安抚百姓,还要倒搭进去不少。”
杨致沉吟道:“你说的这几点因由,都极为实在。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帝恐怕也是在咬牙死撑了。但这些问题都不是只靠砸银子就能解决的,何况皇帝兜里还没几个钱。”
“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写一份奏章吧!到时候以我的名义上奏就行了。越详细越好。切记不得有一字虚言。既让皇帝有个台阶下,我们也能缓一缓。”
“你去吧!顺便把行辕书吏叫一个进来!”
按照大夏官制,将帅行辕主簿是没有资格向皇帝直接上呈奏章的。大帅这是给个机会让咱露上一小脸啊!刘当出了帅帐,禁不住很有点儿激动。
杨致叫来行辕书吏,当然是传谕诸军将领:因军资难济,各部原地休整待命。限一月之内,详报战损。
思来想去,又亲自执笔写了一道奏章。
由于军纪严明,夏军兵锋所至之地。当地百姓不说夹道欢迎,但也没有遇到太过激烈的抵抗。沈重、陈准、卫飞扬、叶闯的四路大军,虽已对楚都长沙形成了合围的进攻态势,但文焕章、张博虎统率的数十万楚军主力仍在。南楚倚仗的精锐水师毫发未损,驻守各处门户重镇的楚军犹自严阵以待,真正的恶战尚未到来。
南楚或许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却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庞然大物。绝对不能对其抱有任何一口吞掉的天真幻想。
粮秣还好说,就地筹款征粮多少可以解决一部分。但这关乎到战后的大夏国政,皇帝不开口,不可轻易为之。军械、尤其是火器,则确实是供应不过来了。
杨致说得一点不错,前方捷报频传,皇帝在后方咬牙死撑。收到杨致急送长安的两份奏章之后,皇帝反复详阅数遍,命秉笔内侍誊写分发至各宰辅重臣公事房。
次日散罢早朝,召王雨农、陈文远、刘秉德、耿进、宁王赵当、康王赵敢、徐文瀚、张谦等人到御书房议事。
赵启扬了扬手中的奏章道:“杨致送呈的这两份奏章,诸位卿家想必都已看过了。你们都知道,杨致奏事从无废话,向来风格鲜明。要么是直奔主题,要么是就事论事、由朕自决。”
“战事进展颇顺,亟需解决的问题也接踵而至。朕以大夏半数以上的兵力交托杨致,倾举国之力支撑耗费,总不能白忙一场。若是打下来了守不住、管不了,朕怎么对得起数十万浴血疆场的将士?今日朕与诸卿群策群力,必须拿出一个稳妥的应对之策。”
王雨农清了清嗓子,开言道:“皇上,攻城掠地之后,便需迅速接管治理,安抚百姓,恢复秩序。其中关键的为难之处,是一时难以委派那么多的官吏。”
“老臣以为,先帝在朝之时伐灭北汉、南唐的旧例,或可借鉴。朝廷从翰林院以及六部吏员中选派外任一部分,随军书吏有过署理一地民政经验者就地任用一部分,南楚旧官故吏招纳留任一部分……。”
王雨农理政经验丰富,正自不疾不徐的侃侃而言,金子善留意到本应在御书房外值守的一个内侍,缩头缩脑的在门外张望。眉头一皱,出门小声问道:“何事相扰?”
值守内侍小心答道:“杨侯呈送八百里加急军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