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声音暗哑。
“不是逼你,是求你。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有一天,你能睁开眼看看周围,不再偏听偏信。大奸似忠。你何时能铲除奸佞,留御座之侧一方安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她轻轻叹了声,笑得无奈。
“是还百姓太平,还是报你家私仇?”
他被她说得一怔,血气涌上脸颊,手上抓得更紧,眼中盈盈有光。
“你知道我是个镇宫石兽,不过苟活残生,还有什么指望?若我母亲的命案是真,你能秉公锄奸,确实也能……还苟活之人一点公道。你说,事到如今,我不求你,还能求谁?”
凤翎凝望着他,一股酸涩涌上心口。他说得太谦卑,谦卑得让她无地自容。她咬牙默了半晌,忽然一转手腕,将右手上飞龙剑的剑柄对准了鸿煦。
“三年前,人日宫变。你持此剑为我挡住风雨。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哥哥太抬举我了。你是镇宫石兽,我是傀儡御座。我没有东西是自己的,唯余一命。此剑……曾经斩过昏君惠帝。今日,哥哥若要公道,也可立刻讨回。凤翎绝不怨你。”
她竟要用自身性命维护荀朗?
鸿煦愣住了。
天子松了手,帝君没有接,飞龙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哥哥……不斩么?”
帝君默了半晌,惨惨笑起来。
“你这个无赖。”
凤翎凄然一笑,弯腰捡起剑。
“多谢哥哥海量成全。”
“我不用你谢。早晚我会自己去办。”他轻轻威胁。
她忖了忖,笑道:“那哥哥要小心些。”
鸿煦淡淡一笑:“你要替他杀我?”
天子叹气。
“我会袖手旁观。只是怕哥哥弄他不过,白送了性命。”
鸿煦气结,他知道她不是激她,而是真的忧虑。这就让他更加愤懑。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让你宁愿被他玩弄股掌,也不肯锄奸。”
“锄奸……就是锄我。哥哥,傻子也要活命。不会傻到自杀自灭。何况,玄真圣女是自甘殉道,非是子清毒杀,医案俱有记载。”她躲过他灼人的目光,扭头对凤藻道,“姐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却知道你的指控,一定是没有证据的。”
凤藻咬牙,心虚地笑道:“即便不是奸贼毒杀,也是被他逼迫。”
“逼迫。”冷笑爬上凤翎的唇间,“逼死人,哄死人都算不得是罪状。若要追究,也只能算是手段高明。”
她看见鸿煦惊异的脸,轻轻叹了一声:“不要脸皮是吗?哥哥,这就是天台宫里的生存之道啊。你连这都不懂,拿什么去报你的私仇?成姬夫人是以她的性命教你学会这门学问。我也是个母亲,很能理解她这番苦心。大概有一天……你也能想通。”
鸿煦语塞,拳头捏得太紧,忘了手上被竹子割破的伤口,鲜血又渗了出来,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凤藻摇摇晃晃站起身,行到鸿煦身边,颓然叹道。
“远之,傻弟弟。别忙了。鸿家输了。这个痴儿自小就被荀家的奴才种迷了心窍,早已黑白不分。”
凤翎却不以为意。
“依你的意思,杀掉荀朗,才算是匡扶正义,明辨黑白吗?”
她瞥一瞥凤藻那张色厉内荏的脸,眼中漾出不屑:“好,我就来算一算,咱们几家的人命账。永宁官道上,荀家男女老少一百零六口全被砍杀。上林御苑里,我父君被枭首,头颅被当成贺礼送到文德君的座前。姐姐既然颇知旧事掌故,也该知道这一切是谁做下的吧?”
凤藻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