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姐姐……姐姐?!”
凤翎慌忙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凤鸣已经走到了五彩回廊的拐角。
“这里春光正好,我要打獐子去了。”
“姐姐!”
凤鸣走了。
凤翎有些生气,更有些害怕。哪有这样的姐姐?知道她是个痴儿,脑子不好,还把她丢在这谜一样的回廊里,自个儿先跑了。
东南角……
太庙……
她在心里默念。
找到了父亲,也许就都能明白一切了吧?
她又走了许久,好不容易走出回廊,走到了一片巍峨的宫殿前。却发现殿前与其他地方一样,仍是空无一人,迷雾罩罩。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合着呼呼的风声隐隐透出不祥。
“丫头,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迷雾里喊她。
正疑惑时,却见一匹黝黑如墨的战马,气势汹汹,犹如地狱里的凶兽,冲破了浓浓雾气,向她疾驰而来。
马上还坐了员顶盔掼甲的战将。
是鸿烈的乌云骓?!
凤翎没看清人,先认出了马,心里一慌,扭头要跑,却被靖王一把抓上了马。
“你放开我!”小皇女在男人的臂弯间奋力挣扎,“我要寻我父亲!”
“丫头,金乌响马打进宫了。孤是来解救你的啊。”
凤翎只见过鸿烈一回,就是那一回,他把陪她装神弄鬼的鸿昭,揍得皮开肉绽。
靖王的脸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剑眉鹰目,威风凛凛。只是此刻,他轮廓分明的唇上还漾着得意的笑。
凤翎气炸肺腑,骂不绝口。
“你胡说!响马就是你!你这个该死的老贼!御道跑马,罪该万死!”
哪知鸿烈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欢愉。
“你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那个小子吗?孤带你去寻他好不好?”
凤翎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胯下的乌云骓一声长嘶,竟然腾空而起,带着靖王与她,驾风乘烟,飞离了万千宫阙。
凤翎惊骇非常,死死抓住战马黑色的鬃毛,紧紧闭着眼,不敢看脚底下的云气。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骓终于驻了足。
凤翎小心地睁开眼,竟然见到了一片苍翠的草原。
春阳西沉,天空是妩媚的粉紫色,风吹草低处,一道溪水潺潺,泛着点点波光。
溪水边,马夫龙骧正牵着枣红色的龙骧马,背对着她,望着对岸的朦胧烟树。
“不过去吗?”
身后的靖王笑呵呵提醒。
凤翎回过神,连忙从老贼的马上翻下来,向着那片芳草跑去。
“父亲!”
她颤声唤了一句。
龙骧听见了,转过身,放开了那匹龙骧马,踏着深深浅浅的芳草,向她缓缓行来。
一团酸热哽住了凤翎的喉口。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终于寻到了她的父亲。
他的父亲,和她印象中的一模一样,高大俊朗,映着那一片粉紫色的天空,仿佛一棵大树,可以由她卸下重担变回一只笨鸟,在他茂密的枝叶间,任性撒娇。
她欣喜地迎了上去,只恨不能把这些年寻觅他的委屈一次说完。
突然,远处的靖王在马上高声冲着他们喊了一句。
“小子!天子有诏,你去是不去?”
“有诏?什么诏?我并不曽听母亲……”
凤翎停住了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诏命,弄得不知所措。
龙骧却已经朗声回复:“天子有诏,岂可不奉?”
他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鸿烈剑眉紧促,默默望了他好一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我在前头等着你。”
说完了这一句,鸿烈就策动乌云骓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尽头。
凤翎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待她回过神,才发现龙骧已经回身要去牵马跟随鸿烈。
这一刻,让凤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不,她不能再失掉他!
她拼命跑过去,一把搂住了龙骧的腰,焦急地哭喊道:“不要去!他是在骗你!在骗你的!”
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来寻父。她拼了命地寻他,只是想告诉他,长安城里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要相信旁人的鬼话,不要傻乎乎遵守所有的旨意,更不要……被靖王杀掉。
离长安远一些,离鸿烈远一些。
她的父亲不该被鸿家人杀掉。
她疯了似地一遍遍提醒,一遍遍祈求,直到龙骧终于低下头,捧起了她的脸庞。
“陛下,我得去啊。翎儿她……需要我。”
“陛下?!父亲……你为什么……这样喊我?”
凤翎望着龙骧那对晶亮幽深的眼睛,陡然愣了神。
“你……你是!?”
她想起来了,自己从未见过父亲。父亲死时,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幼童。
可她却一眼认定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龙骧”。
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
她惶惑地低头去看自己的穿戴。
皇袍?
朱紫色的皇袍?
和母亲一样的皇袍。
难道她已经变成了母亲?
变成了当朝天子?
她慌张地瞪大眼,恍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