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呀,那个歌唱的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流火’是天上热得出了火呢。”羽林郎挠着头皮,吐吐舌头。
“你个草包,除了吃饭拉屎还懂什么?”同伴赶忙抓住机会。
“你好!你难道……”他正要反击,却见嘲讽他的那人朝东面台下挤眉弄眼。他顺势望去,原来是羽林的同伴招呼他们躲懒,一同吃酒去。
他们小心地朝荀朗看看。
“哦。”太师也看到了,便配合地蹙眉道,“接下来的祭文是不好有人打扰的,二位……”
“哦,哦,太师自便,我们滚蛋,我们这就滚蛋。”
“对对对,我去同他们讲什么叫‘七月流火’。这学问长得,得眼馋死他们。”
两个人嬉皮笑脸,推推搡搡地“滚”下了台。
“你看,大圣人就是不一样,怪不得朝里大人们老说,‘与荀郎相交,如饮醇酒’啊。”
“你个兔崽子酸文假醋的,那你喝他这壶醇酒去,我去把你的份头吃掉。”
“哎?!你等我一下哎,混帐东西……”
荀朗赶跑了两个占星爱好者,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
他想,欺世盗名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适都没有了。他曾笑眯眯地同凤翎承认——“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羲和。所谓大神不过是骗人的狗屁。”
这一句惊世骇俗的粗话,险些把正吃着甜羹的女帝给呛死。
荀朗体贴地帮她抚背顺了半天气,才算安慰了天子快被吓爆的“小心脏”。
“那你干嘛还假模假式地投身神道,散播你那‘虔诚的信仰’?”凤翎白他一眼,不解地撇撇嘴。
“凤翎,我虽不信大神,却很信神道。因为你是天子,天子是需要神道的啊。”
凤翎愣了一阵,终于笑笑地给了国师最高褒奖:“信得好。替我好好信下去,不许变节。”
此刻,兵士们走了,“观众”们散了,独留“戏子”国师一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祭祀自己的羲和了。
她,就要回来了,全须全尾,生龙活虎,还能继续和他斗嘴。
这是天下第一的大喜事。
一城六郡,岁封财货,又算得什么呢?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荀朗轻轻勾起唇,对着满天星光,点上一支清香,轻轻哼起这段俗世民谣。
去岁仲春,谷雨时节,她披的嫁衣,正是耀眼的朱红。
那一天,荀朗也是这样,站在祭坛上,纹丝不乱地安排各项仪式,为她祈福,祈福她能“琴瑟和谐,开枝散叶”。
荀子清用崖州的清风明月,把凤翎滋养成了长安城最艳丽的一朵牡丹,高高供在那里,不去亵玩,只是欣赏着她为他贪恋娇嗔的模样,暗自窃喜。
可是,到了最后,这朵牡丹却被突然杀出的贼匪采去,插入了自己的酒坛。
这个贼匪下手之前毫无征兆,用计之时出其不意,整整十年,韬光养晦,竟然藏得比他还深。
果然是个好对手。
不过,“剿匪”也是他的强项。荀太师是从遍地贼匪的崖州起家的。难道,还会怕一个气势汹汹的甘泉小贼吗?
回来吧,耀之。
好戏才刚刚开始。
荀朗冷笑着掸去手上沾染的香灰。
“‘素服郊次’都能做得出来,真不愧是陛下仰赖的太师。”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点破了他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