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翻过帛书,再看“土匪”的那一张“便条”,只有短短数十字,倒是果断干脆,叫她看得明白——
“近岁奉辞伐罪,晏清九州,蚩尤束手,边患犹存。今治骑射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幽。——甘泉鸿昭上。”
凤翎轻叹一声,还是“土匪”知道照顾她的水平。
看是看懂了,女帝陛下的气也上来了。
“八十万”?!
牛皮吹太大有什么意思?满打满算整个景朝的骑兵也不会超过五十万。
“会猎”?!
他难道是想拿皇帝天子当一头大肥鹿去与夏伯渊争吗?
把交战说成“会猎”,果然符合了鸿大公子一惯的不三不四。
看这意思,竟然是要打仗了?
是不是自己惹出的祸?
凤翎依旧十分迷惑。
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的——无论是荀子清文绉绉的骈文书信,还是鸿耀之热辣辣的直言挑战,这两个男人全都只字不提天子被俘,好像完全不曾顾及她的生死,不想给夏伯渊半点要挟的机会,这实在是……
太可爱了。
她是天子,而他们是造就天子的男人。
到底也只有这样狠得起,沉得住,做得出的伙伴,才配在天台宫陪她博弈戏耍。
凤翎暗暗咬紧牙,压住心口涌起的酸楚。
夏翊见她读完了,方笑眯眯拱手道:“烦请陛下回一诏命。也好让东皇和太师知道,我们不曾……亏待陛下。”
凤翎咽下苦笑,默了一阵,抬起头,冲着夏翊眨一眨无辜的大眼睛:“这一大篇写的是什么?朕……不识字啊。”
夏翊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从liu氓变成了文盲吗?
“陛下……不识字,却看了……这么半天?”
“恩。朕不识字。”
凤翎撇撇嘴,重把帛书塞回夏翊手里。
大叔你想错了,天子我从来就是文盲加liu氓。
她看见黑面校尉已经气得就要揍她,是夏翊抬手拦住了。
“陛下既然不识字,这东西自然也就解不了闷了。”夏翊淡淡笑着把战书收回怀中,“那就听些新闻吧,据说,半月之前……”
夏翊的笑容越发诡谲。
“天子已经回銮京师了。太师亲自驾车在长安城巡游了整整一天,举城狂欢,盛况空前。”
凤翎瞬间怔住了。
“是吗?”
她心中的酸楚终于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流遍周身血脉,让她如坠冰窟,又冷又痛。
绝不要给这些恶狼半点机会……
不愧是教养出凤翎的男人。
子清……做得好……
我,也能做得和你一样好的,一定……
她低下头,努力睁大眼,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控制住几乎漏下的泪珠。
夏翊笑笑地观望着她。
忽然,她抬起头,绽出尴尬的傻笑。
“大叔……我真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我其实是个……赝品啊。”
凤翎说着一指对面的司马:“全是因为他在甘泉逼得太急,我为了活命,才随口承认的。你要怪,就怪他!”
“你?!”黑面司马一听,顿时起急,“大公子,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她就是女皇帝,就连郑……”
夏翊抬手阻止了的话,因为他发现,那个小女娃正转着乌溜溜的眼睛倾听着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夏翊金色的眼睛眯了又眯,终于回复了诡异的笑容。
“赝品也很不错。就像金鱼,养着玩玩也是很好的。陛下要金鱼,臣这就出城给您去买,趁着战乱未开,或许还能……弄来一条活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