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冤枉?”男人没有转身,只是啐了一口:“来这儿的个个都和羊羔一样无辜。你说老子难道不冤枉吗?那个狗官贪了那么多财,把乡民都饿死了,他就是该杀。”
石悦住了嘴。
对面的男人叫凌九,据他自己说,是句芒山东面的贼头,因为劫了府库,杀了县主薄全家上下四十一口的性命,才被关到这里。有关锁龙潭诏獄的全部故事,就是他讲给石悦听的
石悦想,一个江洋大盗会被关进诏狱,而不是府衙大牢,一定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可是石悦一直就是很识相的,死到临头就更加识相了,与他无关的事,他绝不去打听。
凌九虽然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凶神恶煞的长相气势却是石悦从未见过的。这人瘦长的脸颊,上挑的鹰眼,挺直的鹰钩鼻,都让他的面貌足够像一只老鹰。这张脸本来不算难看,但是因为那一大块伤疤,到底有些恐怖诡异。“老鹰”进来的日子长,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完全裹不住那一副精壮的身形。
一只掉了毛的老鹰,一定是更加吓人的。
七天来的体验告诉石悦——这个面目凶恶的江洋大盗,脾气也是很古怪的。
石悦自从出了酒肆,就一直被蒙上眼,堵着嘴,捆缚住手脚。恍恍惚惚在一辆马车上颠簸了许久,再睁开眼时,就到了这个的只有一眼窗的洞窟。遇见了这个江洋大盗。
凌大盗大概是在牢里憋久了,见到这个风雅俊秀的男倡,立刻就饿虎扑食一般把他推到了,骑到了他身上。
“牢头们看什么?再看我就要硬不起了。”凌大盗有些委屈地看看围观的众狱卒。
狱卒们一阵哄笑,很是配合地跑开。由大盗在倡优状元的身上演一出“辣手摧花”。这大概是诏狱里惯例的杀威棒的一种,不过形式有些下作。
凌九真是太吓人了,石悦往常只是接待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还没伺候过这样凶恶的匪徒呢。
“九爷……你……你莫要急。”石悦慌得浑身发抖,脸上却还挤出迎合的笑容,“小的会伺候妥帖的。”
“九爷?娘的,嘴巴怎么这么甜?”大盗爷爷竟然颇感恶心地蹙起眉,捏着他的俊脸看了许久,最后站起身,啐了一口,“你该感谢老子不喜欢男人,否则你的屁股一定开花了。那时候,你大概就没力气卖嘴皮子了。”
大盗摇摇晃晃从男倡身上起来,回到角落,闷头大睡。男倡忍不住咬咬牙,长出了一口气。
大盗放过了男倡,并且与他和谐相处,相安无事了整整十四天……
石悦觉得,这个大盗啥都不错,不像一个牢霸那样拿他泻火,也不靠打骂他解闷,甚至连饭食也不抢他的。
大概这位“大盗爷爷”演惯了义海豪情,是真的看不大起一个软趴趴的男倡,所以也就不稀罕欺负他。这对想要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的石悦来说,是个好消息。
石悦迷迷糊糊回忆往事,刚要入睡,脑袋上突然挨了一记。他吓得睁开眼,看见九爷正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兔崽子,乱扒窗户吵了老子睡觉,老子醒了。自己到先着了。”
石悦知道“大盗爷爷”生气了,只好乖乖起来侍奉。这位爷爷不喜欢睡男人,却很喜欢和男人扯闲天。
“你怎么会想到它通着海?莫非你见过海是啥模样?”
“恩。我小时候,曾经在崖州的渔村住过许多年。”
“哦?”凌九仿佛突然来了兴趣,“那你家里人呢?”
石悦惶恐地垂下了头:“没……没有了。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