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骂的时候,从凤和那里偷的。好吃吧?”凤翎的脸上挂着未干的眼泪,贼贼笑起来。
好吃。
这是鸿昭和凤翎吃过的,最好吃的葡萄干,不酸不涩,满是甜蜜。
她想起往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迟疑了半天,终于心虚道:“你都知道了……”
“鸿轩那么文秀的一个人都没有被你吓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中招?凤翎,你不是荀子清。这种照猫画虎的开场铺垫一点都不有趣。”
她尴尬地苦笑:“如果没有铺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问你。”
他没有看她,只是自顾假想:“换作是十年前,你会怎么问我?大概是——臭东西,甘泉的田地里有古怪,我问你,你和郑季常里通外国的缺德买卖到底有没有关系?”
“十年前,又是十年前……”
突然,她那种痴呆呆的表情消失了,诡异的笑容浮现出来,让见惯无数嗜血人渣的鸿昭也不禁一寒。
“你以为我还会停在十年前吗?靖王杀了我的父亲,先帝逼死了你的堂叔,姐姐死在蚩尤的暗箭下,凤和登基不过几年,就因为碍事,被你或是其他什么人鸩杀了,而我……只因为十年前的傻相讨你喜欢,就莫名其妙当了天子,最后,气愤难平的凤藻终于勾结了蚩尤要来杀我。杀、杀、杀……这就是你我两家人的十年。你让我直接问你?可就在刚才,就在这辆车上,因为我问得太直接,你……也差点掐死了我。”
凤翎看见鸿昭苍白的脸色,觉出自己的恐怖模样,已经成功把“景耀战神”吓住了,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臭东西,你不该指望一个随时会送命的人能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纯真。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正常可爱的婆娘,一定已经和凤和一样躺在坟茔里了吧。”
鸿昭哑口无言,默了许久。
“那具尸体是从哪里弄来的?”
“海陵王府的‘大花园子’里。并不是只有你……才会豢养眼线。”
鸿昭笑着闭了闭眼,缓缓道:“好吧。就请陛下听听臣的招供——忘忧国的生意跟我没有关系。”
天子根本就不相信。
“甘泉的土地被大量征用,栽种了不知名的毒花,百姓只知道那是海陵王家的‘大花园子’。内阁特批,准许郑桓手下的游商成群结队地跑到乾国三州,赚回大量金银。你们……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陛下知不知道,乾国的马匹军械每年赚取我们大量白银,我们要靠什么才能不让生意亏本?本朝神宫又是靠什么来让东夷百姓深信羲和的存在?”
凤翎故作不知,慢慢摇了摇头。
鸿昭犀利的眼眸死死盯着她:“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不打算知道。一个当家,只管收钱用钱就好了。为什么非得知道钱是怎么赚来的呢?你这样胡闹,底下那些负责赚钱的人,会很为难的。”
凤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你的意思是,荀子清也……”
“太师是陛下的近臣。陛下亲自去问他不是更好吗?”
凤翎咬着唇不说话。她不想告诉他,半年前她旁敲侧击问荀朗“忘忧灵丹”的事,他竟然回答“不会做”。可她明明每天都能从他身上闻到沉香药引的味道。
是从那一天起,她才知道,就连荀朗,也一直都在拿她当做傻瓜。
“看来是问过了。大概也是用这样奇奇怪怪,隐隐绰绰的方式问的吧?”
鸿昭见她出神,便猜到了大概,出言打断了天子的回忆。
凤翎的目光变得阴冷。
“陛下。”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是随时都会弑君的q兽。那有没有人,是绝对不会弑君的呢?荀子清他……是不是?”
她的心一紧,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听说你曾在宣政殿前与他歃血为盟。是我的存在,阻止了你们兑现承诺。如果现在,我……死了,你就会守着荀朗,安安心心过一辈子吗?”
他深深凝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竟惹得她心慌意乱,恼羞成怒:“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说会,你就真的去死吗?”
鸿昭得到了他预想中的答案,终于不屑地笑了。
“你笑好了。”她看出了他的轻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中透出杀气,狰狞的表情宛若恶鬼附了身,“一个凤家女人,要平安活下去,还要不招人讨厌,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到!?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