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小心地挤出一脸谦卑,想要说几句奉承话。
凤萱却仿佛根本没把花魁的绝色姿容放在心上,转到郑季常身后,环上他的腰,将脸贴到他宽宽的脊背上,绽开了笑容。
“可惜你再好看又能怎样呢?你……喂不饱他。我们都太穷了,喂不饱桓哥哥的。”
凤萱的声音稚嫩娇嗲,像只刚开嗓的黄莺,听得绮罗自叹不如。
她用故作矫情的语调,说罢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便立刻忘了闺秀仪容,抓住郑小公子修长而寒凉的手,痴颠颠笑起来。
她终于能够长大,招赘“桓哥哥”做她的正君。十五岁的小丫头似乎已经十分满足了,就连抱怨也是甜蜜的。
郑桓的嘴角一颤,狡黠的桃花眼里露出一丝难得的怅惘。这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身后的少女就更加不可能发现了。
可绮罗把它收进了眼底,察言观色是一个花魁的看家本领。
她差点忘了,这小王女是个花痴。不同于发迹崖州的那一位,这一个痴儿是货真价实的。
凤萱作为故海陵王的独女,自小便生在锦衣玉食里,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甘泉府库是盈余还是亏空。她的先祖也曾打算励精图治一回,可还没闹开头,就惹了靖王的厌烦,被甘泉铁骑收拾得没有脾气,差点把爵位也丢了。
凤萱比那些整天行着韬光养晦,却又心惊胆战的刺史们,更没出息。她从来就是个毫无光彩的毛丫头,没有别人的文韬武略,所以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自去岁郑桓归来,小海陵王就更加不理正事了,只是一味吃喝玩乐。
海陵王府的长史看不过,便忠心耿耿地谏言训导,要少主着眼天下。
不想三代老家臣的一番忠心耿耿,却只换来王驾千岁一句——“河南富庶,比中州帝都强多了,我只想吃香喝辣做米虫。季常哥哥帮我弄米来吃是好意,他喜欢做什么,就全由着他好了。”
海陵长史安了心,擦一擦老泪纵横的脸,忙忙把这话报给了绮罗,并经由绮罗,一路传达进了长安天阙。
天阙里的摄政对这故事的点评是——“海陵虽年幼,却是个真正的明白人,没有辜负她的好名字。愿孤无忧,彼亦无忧。你们只管看紧糊涂蛋郑桓,别叫他做出糊涂事。”
很显然,他们没能“看住”。
“糊涂蛋”郑桓柔情蜜意地回身抱住海陵王,丝毫不管他衣上还沾染着绮罗的余香。
“桓哥哥,高伯粼已经在外头坐着了。他找了我好多次。我看到他的大胡子就害怕。”凤萱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
“这些下贱的兵痞,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不吃地皮,他们哪来的粮草?”郑季常冷冷笑着,朝一边发愣的绮罗道,“绮罗,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