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凤萱了。
上一次见到她时,海陵王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形容未足,稚嫩可爱。坐在郑小公子的怀里,并骑在卷云骥上,从甘泉城最繁华的街前招摇而过。
作为郑家唯一的嫡子,郑季常虽然承袭了家主之位,却从不在文韬武略上下功夫,整日里只是拈花惹草,如狂蜂浪蝶,悠游各州,同闺秀命妇们滚床单。
女主临朝,诸侯中又有不少巾帼,郑小公子相信,滚床单也会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何况,并不是每位世家公子都能有做这份职业的资本。老天既然给了他一副好皮相,他就该不负天恩,把资本用足。
天玺元年,帝君新丧,天子凤和哀不能胜。小太傅鸿昭要替君分忧,重选贤才,充实后宫。
滚床单的行家郑季常,抓住机会,滚出了名堂,滚进了天台宫,滚上了天子的凤床。
这才有了海陵王千里送情郎的旖旎场面。
甘泉“男倡”就要攀高枝,到长安城卖身去了。这实在是个好差事,海陵王却一路眼泪汪汪,情意绵绵,仿佛郑桓要去的不是龙床而是战场。
行人见之纷纷摇头慨叹:
“这哪里是刺史送侍君入宫,分明是妾情如丝,郎心似铁。还好司徒大人死得早,没见到小家主这幅脂粉浓香的德性,要不一定会被气到吐血。”
绮罗混在行人之中,细细打量凤萱与郑桓。她知道,这二人就是主公在甘泉的心病。
“郑季常是个少有的麻烦,你吃不住。改日,我会把他弄回长安押着。”主公回师前,曾经这样嘱咐。
所谓“改日”,就是帝君新丧,郑季常获封承恩公之日。
主公用文宗凤和做成金笼,关住了“麻烦”。让他至少不会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
可是,文宗驾崩了。郑季常做米虫的日子到头了。